杭州。
西湖边,突然多了两个人影。
一人身着一件墨绿色的宽松长袍,腰间还挂着一个酒葫芦,倒背着双手,一路走走停停,似在欣赏冬日周边的美景。
此时的西湖,远不及后世的游人如织,却也是一个观光时不可多得的好去处。
只是此刻还处于冬天。
除了湖面一如既往的碧波如镜外,岸边的垂柳皆是光秃秃一片,看不到半点生机。
少了一丝春意盎然,多了一丝孤寂和空旷。
挂着酒葫芦的人正是曹军,在他身后,还跟着一个身着大红长袍腰挂利剑的林平之。
经过思过崖的一番敲打后,此时的林平之与曹军单独相处时,忌惮和惶恐远大于之前的同门之谊。
曹军也不在意。
别人练武,他修仙。
这林平之就算心中略有不满,想要翻身农奴把歌唱,恐怕在有生之年还有些困难。
两人到了杭州后,一路找人打听,先是弃舟登陆,后又兜兜转转老半天,才来到一处曲径通幽的宅院前。
这大庄院远看时朱门白墙。
等到近了,才看清大门外写着“梅庄”两个大字,旁边还署着“虞允文题”四个小字。
“应该就是这里了。”
曹军虽对书法不甚精通,但修建在西湖深处,又如此喜爱舞文弄墨玩雅骚的,必定是那江南四友。
日月神教的前帮主任我行就关在里面。
可是,如何混进去呢?
这江南四友论身份地位,也是日月神教的长老级别。
十二年前,受东方不败的命令在杭州西湖梅庄负责看守被囚的任我行,这12年几乎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一心钻研武功和琴棋书画。
老大黄钟公,酷爱音律。
老二黑白子,喜爱围棋之术。
老三秃笔翁,一生钻研狂草书法,据称书法中蕴含刀意。
至于老四,又称丹青生,生平有3大癖好,其一嗜酒,其二好丹青,其三才是剑道。
若说这四人有什么特殊之处,那便是老大是个瞎子,老四怀有私心,一直对任我行的吸星大法念念不忘。
如今曹军只带着林平之前来,若是硬闯,想拿下来也会有一些损伤,这是曹军不愿看到的。
看来只有如原著中的那样,智取了。
“砰砰砰!”
曹军稍微思索了一下,直接拍响了庄园的大门。
“谁啊!”
很快,门开了。
一个穿着下人服饰的中年男人从门缝中伸出头来。
“你们是谁?来此有何贵干?”
“在下嵩山派掌门左冷禅,站在我旁边的这位是我同门师弟仙鹤手陆柏,久闻江南四友之名,特来求见。”
“嵩山派?左冷禅?可是五岳剑派的盟主左冷禅?”
“正是!”
“不见不见,我家主人和五岳剑派素不往来,一向井水不犯河水,还是不见为妙”
“这”
此番前来杭州西湖,又不是来做好事的,自然提前准备好了背锅的身份,没想到对方的架子如此之大,左冷禅的身份都不好使,直接请他们吃了闭门羹。
眼看大门就要闭上,曹军也懒得继续装高人身份了。
直接用手抵在大门上,伸手从怀中掏了掏,掏出一本古朴的手抄本出来。
“再下久闻江南四友琴棋书画样样精通,此番前来特意为了见贵庄的二庄主一面,此乃华山派剑宗的秘籍漫天花雨,你且拿着此物再去通报。”
“你们等着”
那小厮接过手抄本后,匆匆的翻了两页,见里面都是一些精妙的暗器手法,而他们的二庄主一向对暗器手法钻研颇深,想必会有兴趣。
小厮又重新端详了二人一眼,见其中一人是五岳剑派的掌门人,好歹也是有身份的人,就这么把对方扔在门外也不好,于是准备请二人去门房安坐。
哪知里面突然传出一阵兵器的交战声,小厮顿时脸色变了变,也顾不得曹军二人,关上门就直接向里面跑去。
曹军回头望了望林平之,两人的脸色也跟着变了变,莫非这庄中还有其他来客?
亦或是有人硬闯?
这倒是一个好机会。
曹军的目的是为了任我行手中的吸星大法而来,至于任我行是死是活,与他各干?是以办法上要灵活许多。
既然眼前出现了变故,那就不用继续墨守成规了。
条条大道通罗马。
一直在外面磨磨蹭蹭不是他的风格,先进去再说。
曹军向林平之挥了挥手,两人轻轻一跃,就跃上了墙头。
先前告辞的小厮正急匆匆的向里面跑去,曹军和林平之依葫芦画瓢,默默地跟在身后,不一会就来到了一处庭院中。
只见这庭院中一片墨绿之色,四处栽种了一些不知名的树木和盆景,有的树枝头已结满了一个个含苞待放的花骨朵,与西湖边的一片萧瑟景象绝然不同。
树木旁边,还分布着一座座假山。
假山又修建在水池旁边。
水池中有一座回廊。
回廊的尽头是一处凉亭。
先前兵器碰撞发出的交战声,就是从这凉亭中传来。
那小厮奔到尽头一看,才发现自己弄了个乌龙,白紧张了一次。
原来之前的兵器碰撞声,正是他们的四庄子丹青生与来客在切磋剑法。
“何事?如此慌张,打扰我和客人的雅兴?”
凉亭中的几人见此停了下来,纷纷望向这小厮,眼神中带着不愉之色。
其中一个书生模样,头戴文生巾,便是梅庄的四庄主丹青生。
“我”
面对自家庄主的责罚,这小厮的口齿一下子变得结巴起来,还未等他回过神来,身后就传来了一阵爽朗的笑声。
“嵩山派左冷禅,携见面礼一份,特来求见贵庄二庄子。”
曹军和林平之在小厮的目瞪口呆中款款走来,先前交给对方的漫天花雨抄手本,又被曹军夺了回来,随后递向凉亭中的四庄主丹青生。
对方接过后,只是微微扫了一眼,就情不自禁的发出一阵惊叹声,“这是华山剑宗的秘籍漫天花雨?你们是如何弄到的?”
“我是五岳剑派的盟主,一向喜欢庇护华山剑宗的传人,为了表示感谢,便是让他们将独孤九剑献出来也不难,区区一本剑宗秘籍算什么?”
江南四友虽不在涉足于江湖,不过华山的剑宗气宗之争还是知道的。
这本漫天花雨招式精妙,也不似作假。
对方只是翻了两下,才想起这手抄本不是送给他的,而是送给二庄主黑白子,眼神中尴尬的笑了笑,很快合上了书本,“既是左盟主驾到,便是贵客临门,还请在凉亭中安坐,我这便去唤二哥来。”
四庄子丹青生扔下二人就走,一时间凉亭中的气氛变得冷清下来。
先前与丹青生在一边比剑的客人也在望着他们。
曹军毫不心虚的反蹬了回去。
与他对视的那人三四十岁光景,一身儒袍打扮,偏偏额下的胡须十分茂盛,宛如被带上了链子的一簇野草,看着有些格格不入。
在他旁边,还立着一个俏生生的二八少女。
这少女脸上罩着一层薄薄的纱质面罩,体态款款,面罩的边角露出一抹白腻的肌肤和较好的五官,一看就是美女。
她手中还提着一把利剑,想必刚才和丹青生比试剑法的便是此女。
“你当真是五岳剑派的左盟主?”
两帮人相向而立,分别站在凉亭的两边,那儒袍大汉率先忍不住了,向曹军二人打探起跟脚来。
之前曹军自报家门时,自称为嵩山派左冷禅,难怪对方有此一问。
“相传左盟主年过四旬,肩宽体阔,面相威势逼人,我看阁下如此年轻,肯定是冒名顶替,不知来此有何目的?”
曹军顿时吃了一惊,原本假寐的双目闪过一丝精光,视线又重新回到这二人身上。
没想到瞒过了江南四友,却在一不知名的路人甲身上露了馅。
对方既然没有在丹青生面前点出来,想必还不想和他们闹僵。
曹军突然压低了声音,反问了一句,“阁下又是谁?”
儒袍大汉回道:“我乃华山派掌门人岳不群,身边这位正是小女,你冒充别人我还认不出来,偏偏你冒充的是左冷禅,我们同是五岳剑派,经常碰头往来,如何看不穿?”
曹军当下差点笑出声来。
这两人,肯定有鬼。
只是,原著中魔教的光明左使向问天也和令狐冲来过西湖梅庄,更是从里面救出了任我行。
莫非这两人是魔教中人?
曹军不动声色的又打量了一眼这儒袍大汉。
见对方面容黝黑,想必也是经常跑江湖之辈,一双露出的手中布满了老茧,腰间松松垮垮的配着一柄长剑。
曹军又打量了一眼对方的神态,脑中顿时冒出了四个滑稽的大字沐猴而冠。
这厮一看就是草莽之辈,难登大雅之堂,就算穿着儒袍,也无半点读书人的斯文模样,偏偏还冒充君子剑岳不群,岂不是贻笑大方。
若不是这梅庄的江南四友不问世事多年,如何骗得了他们?
没想到此番遇到了自家人。
骗子对骗子,这就很搞笑了。
曹军见四下无人,气势半点不怂的怼了过去,“想必阁下也不是岳不群吧?就阁下这副尊荣,若说是市井中的杀猪屠狗之辈,也没人会怀疑,如何当得了有谦谦君子之风的君子剑?”
儒袍大汉也吃了一惊。
显然也没想到对方一言之下就揭露了他的假身份。
他悄悄的望了一眼身边的蒙面少女,脸色中闪过一丝慎重之色。
“你们倒底是谁?”
曹军还在猜测这两人的真实身份,没想到对方更在意他们的跟脚。
曹军见这儒袍大汉如此紧张,一副做贼心虚的样子,眼珠子突然动了动,灵机一动的胡编道:“我的真实身份,说不出也不怕吓到你,我便是日月神教中的光明左使向问天,生平杀人无数,此番前来,自然是为了见老帮主一面。”
这一下不仅是儒袍大汉,便是一边的蒙面少女,也齐齐吃了一惊。
“你放屁,就你那小白脸模样,如何当得了向问天?”
儒袍大汉顿时大怒,破口大骂而出,没想到被旁边的蒙面少女匆匆制止住。
原来是先前离开的四庄主丹青生返回了凉亭。
他先是向曹军等二人行了一礼,突然面色一改,直愣愣的向儒袍大汉和蒙面少女说道:“我虽剑术不如你,不过我们庄子中还有一位剑术高手,他的剑术肯定在你之上,你敢不敢前去和他比剑,若是你在比剑中输了,那先前你们拿出来的孤本和名画,都要留在庄中。”
“若是我们赢了呢?”
丹青生的视线在四人身上转了转,正在沉吟中,儒袍大汉赶紧一拍胸口接到:“若是我们赢了,东西仍旧归你们,不过我们要听一曲你们大庄主的绝妙琴音。”
“这个好说。”
丹青生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突然身形一拐,面对面的向曹军说道:“两位贵客,可愿同去见一见这位剑术高手?”
曹军愣了愣,心头隐隐中升起了无数种念头。
这梅庄中的剑术高手,只有一位,那便是被关在西湖底的任我行。
如此容易就见到了任我行?
曹军总觉得其中有诈。
一边的儒袍大汉和蒙面少女正在拼命的向他打眼色,眼中的潜台词不言而喻,让他赶紧答应下来。
从刚才曹军试探的反应看,这儒袍大汉九成九便是向问天,至于这位蒙面少女,能和向问天搅合在一起,气势上半点不输的人,在笑傲江湖中,也只有一位了,那便是任我行的独生女,魔教的圣姑任盈盈。
曹军不知不觉中偷偷盘算了一下双方的战斗力。
曹军林平之向问天任盈盈。
若是那任我行还被困在水牢中,曹军这边的胜算几乎占据了9成。
只是如今又多了江南四友这个变数。
情况就有些微妙了。
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曹军也不是瞻前顾后之人,反正他的目的是任我行,先见了对方再说。
此时的任我行被关了12年,一身功力十成废了七成,就算有变数,他也不怕。
得到曹军点头同意后,丹青生也不多说,直接在前面带路。
一路上弯弯曲曲,经过了无数个石室后,来到了一处地势低洼的石门前。
那石门前还有一个又聋又哑的守门人。
丹青生最后看了四人一眼,面无表情的来到了石门前的一处机关前,他从衣袍中依次摸出四把钥匙,一一插入机关的空隙中。
轰轰轰!
原本紧闭的石门,一下子被打开了。
一股潮湿之气迎面扑来。
四人眼珠子闭了闭,很快望向石门之后。
只见里面是一处低洼的水池,仿佛在岩石中啄开了一处洞口,洞口的正中间半空中吊着一个囚笼,囚笼中用铁链绑着一个灰衣白发的老者。
那老者蓬头露面,又是背向着众人,一时间看不清楚相貌。
丹青生又向众人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这便是我们庄子中的剑术高人,只要你们比剑胜了他,就可以安然离去。”
曹军突然感觉有一些不对劲,随口反问道:“若是胜不了呢?”
“胜不了?那便一辈子在里面陪着他吧!哈哈哈!”
形势转眼突变。
丹青生见四人都进了水牢,故意落在最后面,突然伸手一拍机关,石门很快就落了下来。
前面进去的四人,转眼成了瓮中之鳖。
曹军先前的预感终于灵应了,他仍然不死心的向后面喊了一声,“四庄子,这两人是魔教中人,我等只是五岳剑派的人,与魔教一向势不两立,你对付他们也罢,为何还要将我们也诓进来?”
“五岳剑派的人?你当我们是傻子?那左冷禅浓眉大须,身宽体阔,年轻时我也见过几次,你冒充谁不好,居然冒充左冷禅。”
“既然来了,就不要挣扎了,这水牢四周都是坚固的岩石,只有石门一处出口,你既冒充左冷禅,想必也是心怀叵测之辈,这是我们哥四个商量之后的决定,你们就安心的呆在里面吧。”
原来这丹青生之所以离去那么久,并不是去唤二庄子黑白子了,而是哥四个聚集在一起商量对策。
丹青生将四人的身份和相貌分别向其他三分说了说,四人略微商量了一下,马上就得出结论这些人都是冒充的,动机不明。
不过显然和水牢中关着的这位有关系。
管他黑猫白猫,先关进去审问清楚后再说。
就在众人震惊之时,身后的几处石壁上,突然冒出了几个黑漆漆的弓弩。
那弓弩已准备就绪,箭头前还冒着一团黑烟。
很快,一阵稀松的箭雨就向几人覆盖过来。
四人都是武功高强之辈,区区箭雨,自然奈何不得他们。
只是这箭雨也有名堂。
被打落或者躲开的箭头四散的射在了石壁上,亦或是直接落入水中,很快就起了一阵烟雾。
这水牢中原本就不通风,仅有的一处通风口还是在石门后。
不一会,吸入了烟雾的四人就变得东倒西歪起来。
曹军早早的调动灵力,封住了口鼻,也是权宜之计,若是长时间不换气,他也扛不住。
四人中,内力稍浅的林平之和任盈盈率先扛不住了。
一炷香的时间不到,就栽倒在地上。
曹军原本还在苦苦支撑,见状也学着两人的样子伏倒在地上。
唯有一根筋的向问天,还独自在烟雾中打坐,妄想用内力硬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