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刃锋深知，定魂草虽生长在至阴之地，但对守护它的灵体却异常挑剔，寻常灵体根本入不得灵草的法眼，想要成为灵草的守护者，最重要的一点就是灵体必须是心性纯良之辈。

若灵体背负的孽障众多，只怕刚刚接触灵草，就灰飞烟灭了。

万刃锋看着躺在地上的“宝贝徒儿”，一瞬间竟有些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老头看着万刃锋脸上的窘迫，不急不慢地捋着胡子。

“你在此处多久了？”沉默了一会，万刃锋抬头问道。

“不久不久，刚满三万年……”老头捋着胡子，慈祥地看着石头里的小人儿。

“三万年！”万刃锋心中暗自惊了一下。

要知道，万刃锋从出生至今，也不过一万余年。眼前的老者仅化身灵体，守护灵草便近三万年，只怕生前也是一界至尊般的人物。

“前辈生前修为如何？”万刃锋问道。

“我？哈哈，老夫生前的境界，岂是你一个小小的界尊能够清楚的。”老头言语有些狂傲，但依然是一副捋着胡须，笑眯眯的样子。

万刃锋的修为悉数封印在石头之中，在未显露任何修为的情况下，眼前的老者竟一眼就看穿他的修为，这让万刃锋着实吃了一惊。

“眼前的老者，来路有些不一般啊……”万刃锋暗想。

见万刃锋沉默，老者徐徐回到方桌旁，抽出一条板凳缓缓坐下，拿起酒壶喝起酒来。

“嘿，小子。”老头喝了一口酒，冲着龙启的方向喊了一声。

龙启有些尴尬，他早已清醒多时，通过万刃锋与老者的谈话，他已经知道眼前的老者并非邪恶之辈，只不过胯下泥土有些潮湿，让龙启有些不好意思，索性就躺在原处，继续装作晕倒的样子。

见老者召唤自己，龙启快速起身，拍了拍屁股，快步走到老者面前，却丝毫不提刚才发生之事。

“前辈，唤我何事？”龙启尊敬地站在老者身边，微微躬身，问道。

“这小子脸皮竟如此之厚……”万刃锋见龙启仿佛什么事都没发生一般，不由得对龙启有些刮目相看。

“哦？看样子你不怕我了？”老头坐在板凳上，笑眯眯地看着龙启。

“前辈说笑了，前辈大能，与小子开个玩笑，小子必然要配合前辈一二。”龙启大言不惭地回答道。

“哈哈哈哈哈！”老者大笑了起来，偷偷地瞄了一眼万刃锋。

万刃锋悄悄地把头转了过去，自顾自地吹起口哨来。

“你这二人，倒也有趣得紧。”老者笑道。

“前辈为何在此？”龙启有些好奇老者来历，便问道。

听到龙启的问话，老者拿起玉壶，仰起脖子喝了好几大口，看样子有些伤感。

“不提也罢，不提也罢……”老者摆了摆手，低头看着身下的方桌。

……

“小子，你我相见有缘，不如你拜在我门下，作老夫弟子如何？”空气沉默良久，老者突然放下酒壶，看了一眼龙启，问道。

“前辈大能，只怪小子命里没有这一造化，况且小子已有师门，枉了前辈一番好意。”龙启被老者突然的提问吓了一跳，但龙启缓过神后，没有丝毫犹豫，脱口而出，直接婉言拒绝了老者。

龙启的回答有些出乎老者意料。

老者知道龙启早已从昏迷中醒来，并清楚地听到万刃锋与之的交谈，拒绝一个把界尊都不放在眼里的人，显然有些不太明智。

“师门？你指的是……他？”老者指了指万刃锋，问道。

“是。”龙启回答。

“哈哈…哈哈哈哈……”老者突然大笑了起来，脸色浮现出不自然的潮红，“就那个自身难保之人？老夫只需五年时间，就能把你提升至和他一样的境界！”

“前辈抬爱了。”龙启不卑不亢地回答。

“那个自身难保之人可曾对你有些许教导？你可知你现在和普通凡人并无两样？”老者语调逐渐升高，眼睛也轻轻地眯了起来。

“师傅教我做人之道。”龙启的语气依然平静，仿佛眼前的灵体，只是一普通老者。

“好小子！”万刃锋听到此处，一改对自己这个便宜徒儿的看法，突然还有些感动。

老者听到此等回答，眼神中的凌厉瞬间褪去，在几个呼吸间竟变得有些黯然。

老者轻轻起身，再无方才凌厉之意，就像一个普通的老者，绕着龙启缓步转了两圈。

“如果老夫的徒儿如你般心性，就好了……”老者喃喃道。

龙启没有答话，老者也没再追问下去。

老者又拿起酒壶，咕咚咕咚猛灌了两口，又转身走向定魂草，缓缓蹲下身躯。

“这些年有劳你了……”老者伸出满是皱纹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定魂草的草叶。

做完这一切，老者转头看向龙启。此时老者的脸上笑容已经消失，剩下的满满都是淡然。

“小子，告诉我你的大名。”老者问道。

“小子姓龙名启。”龙启回答道。

“哦？姓龙？有趣，有趣啊！”老者脸上有些沧桑，自言自语道。

“小子，你可知在这个宇宙中，不是谁都配姓龙？”老者问道。

龙启听见老者问话，一时间感觉云里雾里，竟不知如何回答。

老者看到了龙启不解的眼神，但却并未给龙启解释一二，缓缓转过头去。

老者痴痴地看着定魂草，看了好一会，才艰难地直起身来。接着，老者双臂向两侧慢慢伸直，头向后仰去，双眼缓缓闭合。

这时，地上突然间升起一阵浓雾，不光隔绝了龙启的目光，更隔绝了万刃锋的神识。

“我苟延残喘太久了……”浓雾里，老者好像喃喃自语，又好像说给龙启和万刃锋。

此时，阴凉的山洞竟刮起风来。

“说起来，老天待我不薄……”老者继续喃喃道。

“老夫在此三万年，没想到临终一刻，竟看见了你们……”

风轻轻吹撩着雾气，缓缓形成一个气旋，浓雾绕着气旋缓缓凝集，老者此时站在气旋中心，慢慢向上飞去。

“前辈，您竟然……”万刃锋大惊，眼前的老者前一刻还如顽童一般，此刻竟愈发苍老。

“老夫早就撑不住了，但一直不甘死在此处……”

“老夫不是畏惧死亡，老夫只是心疼将这满身的能耐归还天地啊……”

说着，老者在半空中隔空一指，一股精纯的灵魂之力喷薄着向龙启眉心飞来。

龙启没有丝毫准备，灵魂之力正中眉心。

“盘膝而坐，集中精神！”万刃锋见此，急忙提醒道。

龙启听到万刃锋的提示，赶忙就地盘膝而坐，眉头紧锁，努力消化这些突入起来的能量。

“龙启，你认也好，不认也罢，你都是老夫此生唯一的弟子！”老者的声音继续从空中徐徐传来。

“老夫相信以你心性，不出时日便能龙翔九天！”

“原来心性才是未来成就的标尺，老夫竟此刻才明白……”

“老夫终于参透了，终于参透了啊！”

“前辈，可否告诉晚生您的名讳？”万刃锋朝着老者的方向喊道。

“哈哈…哈哈哈哈……”老者听到万刃锋的问题，张狂大笑了起来。

“老夫名曰，食为天！”

嘭！

气旋在空中爆炸开来，但并未产生多大的波动。

老者的灵体在气旋的爆裂中，化为丝丝点点的雨滴，缓缓飘落在大地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