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一章 北城小霸王(1 / 1)红谷米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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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城上空弥漫着厚重的烟霾,除非雨后晴空,不然整个城都给人以忽隐忽现的错觉。

近些年来北城重工业的发展已势不可挡,那些直插云霄的烟囱放肆地吞云吐雾。北城人民哭天喊地,下无对策可上有政策,上面从不理会小老百姓的牢骚。对,他们管建议都叫牢骚。

尽管重工业在发展着,北城人还是靠着烟草吃饭。北城的烟草历史悠久,以往都说在几代人的奋斗下,此地烟草已闻名远洋。

北城并非膏腴之地,却从未发生过大灾难,依山傍水,人们生活自在,地盘不大,可的确靠烟草养活了一城,因此也奠定了肖家大烟厂在北城不可撼动的地位。

肖林白手起家,传言他年轻时是个十分俊俏的男子,出生平凡,凭借一腔热血造就了今日的肖家大烟厂。人们对‘大人物’的成功故事并没有多大的兴趣,对风流轶事才是津津乐道的。如今已经四十多的肖林仍是北城人们的口头的最好消遣。

“最近肖家又迎来了第三任老婆,听说美若天仙,那肖大爷就是看上了人家这个脸蛋啊!”商贩们啧啧论道。

“难道不是那女人贪图肖家的富贵么?你怎倒过来说呢?整个北城有谁不知肖家的大家大业?”有人就质疑。

“这你可真是想错了,那肖老板少说也四十多岁了,这刚娶的姑娘可二十岁都没满的样子呢!”

“你听说的可真多,有本事也去娶个差你几轮岁数的年轻女人呀?”

也有人打趣说,“男人四十一枝花,还能再多娶好几个呢!”

老筒桥这边是小商贩们聚集的地方,什么人都有,什么都敢说,嗓门也大。凡是路过的人都能听得清清楚楚,听不全也能将逸事听个七八分。

桥呈东西向,跨越北城的北江。老筒桥是最普通的桥,也是因为其形似切割开来的半边竹筒而得其名。

北城人很喜欢给当地的事事物物命名,比如这里的做不正当买卖的商贩就叫做‘妖瓜’,用来吓小孩子再好不过了。‘妖瓜’专爱做小孩的勾当,在闹市被抓走的小孩不算少数。

这里是北城最混乱的地方,没人知道表面上摆个小摊,卖点小玩意儿的人背后究竟在做什么。

沿着老筒桥往西走,是热闹的街市,形形色色的人穿街走巷,一派花天锦地。北城孩子偏爱棉花糖,因此棉花糖的样式多,买的人多,自然卖的人就更多,隔着一条街都能嗅见香甜。

小玩意儿最易讨得女人和孩子的喜欢,这里大抵就是北城的最著名的小吃街了。再往前走走便是学城,北城上学的孩子都在那儿,个个都水灵灵的,惹得‘妖瓜们’垂涎欲滴。

与学城隔江桥相望的便是各大家族的府邸所在,家族里各种身份的人都有。

桥东那最大的人家--肖家婚娶的场面摄得小户人家万万不敢同一天娶亲。老筒桥上众口云云,有人高声论道:“你们说肖家是西式婚礼还是中式好些呢?”

“有区别吗?我看肖家有钱,两种搁一起办也不是不可以!”

方才挑起话头的人接着说:“这可不,肖家经常和洋人做生意,自然对洋式的更青睐,可是肖家说到底又还是比较传统,那新媳妇儿又是二娶了,所以这次婚礼肯定得从简。”

“你这说了不和没说一样吗?再说了,人家婚礼怎么样,去瞧瞧不就知道了?”

说话的一行人还是抵不过好奇,往肖家大院走去。

大家嘴里的乐头--肖家,此刻正欢天喜地,敲锣打鼓,把年轻的女人迎进了大门。

可新郎肖大当家却不是很开心,佣人们都吊着心眼,生怕惹怒了他。

“给我把那臭小子揪回来,老子今日大喜事,他竟敢缺席!”一黑布遮着的笼子被他生气的一脚给踹开好远,黑布下面跑出好多只癞蛤蟆,一旁的佣人吓得鸡飞狗跳,又只能硬着胆子去抓,大厅一瞬就变成菜场一般热闹,肖老大的心情更不好了,整个家里都太喧嚣了。

“有什么好捉的!把肖书捆回来!无法无天了!”

被吩咐着去找肖家少爷的佣人尽管害怕肖大当家,可更害怕家里这小霸王。

此刻遭人惦记的小霸王正与朋友们在河里捉鱼。

烟雨朦胧,沾湿了婚礼的喜气。不是这场雨来的不好,只是肖家小少爷--肖书居然在自己老子的大喜事当天送了一笼子癞蛤蟆给新娘子,吓得他这后娘魂儿都差点没了,还没掀盖头就哭到肖林怀里去了。

少年今年刚满十四岁,不是他不孝,更不是他叛逆,只是他格外看不惯自己的这个有钱的爹了。

这爹实在太出格。

他母亲在他年幼就去世了,这所谓的爹从来没有在他童年陪伴过半分,一直是奶奶抚养自己长大。直到长到十岁才从山里的奶奶家被接到肖家这富贵家里来。短短四年,肖林就娶了两任妻子。关键是这次这后娘实在是让他心塞,怎么能找个这么年轻的呢?据说那后娘也就比他大了个几岁。

他奶奶一把年纪还坚持住山里,就是眼不见为净,肖林也从来不闻不问,因为忙着娶年轻媳妇儿,忙着卖大烟才是正事儿。

想到这儿,心窝子里的火就烧得他火辣辣的疼。

可这火没处发,恰好天微凉,可以出来耍一耍,否则这一腔的怨气非腐蚀了他不可。

天有阴云聚拢,鸟雀无处躲藏,飘雨肆意击打着少年们的脊骨,丝毫没有缓解烦闷。

“雨越下越大了,书儿,今日就先回去吧!”一个和肖书年纪相当的少年小心地说。

这是肖书的发小魏孟生,他骨架有点小,长得也挺俊秀。肖书从小就不爱听他喊自己“书儿”,像是在叫“叔儿”,这在外人听来不就是乱了辈分嘛。

魏孟生是个直肠子,认定了的朋友就会天天围着那人转。这不,肖书大雨天说要他大少爷到这冷水里来捉鱼就屁颠屁颠来了。

见肖书没半点反应,魏孟生又只好低头仔仔细细在水里瞎摸了一顿,最后捧起了一手的淤泥,压根找不到鱼。他怀疑再在这水里待下去会得病。

“是啊,你不想回家可以先上我家待着,我让我娘给你煮碗姜汤喝。”附议的少年名叫何宸,他块头算大的,才十四岁就变了嗓子,低沉得难听,说出的话听着却是温暖的。

撸起袖子捉鱼的大块头随便一甩都是一头的水,红透了的鼻头都想替他诉苦,就差挂两行鼻涕了,可自己又不敢说出来,只能可怜巴巴地盯着肖大少爷。

肖书见状,任他再不想回去,也不能让朋友们陪着自己挨苦受凉。

“要不你们先回去吧,我就等一会儿再走。”肖书真诚地说。

其实谁都知道这年头钓鱼都钓不到几条了,怎么可能还捉得到呢?可他就是想踩踩水,受受凉,好像这样心里才能好受点。

三个人就这样僵着,肖书不走,谁都不动身。又在水里瞎摸了一通,依然一无所获。

“你们是准备一齐生个大病,这样就不用上学了是吧!”

“怎么不干脆脱了,下水去游一下!”

说话声音愈来愈近,声色温润,说话内容却相当强硬。

三人抬头往岸边看去的时候,只见一撑着大洋伞的少年朝这边走来。该少年今年十五岁,比水下这三个傻楞着的少年都大了一岁。少年眼中凝着愠色,平时就爱穿得一本正经,也爱干净,厚眼镜片擦得都能反光,直盯得罪魁祸首背脊发凉。

“林群?你怎么来了......”

肖书本来打算不理会来者,可身旁两位少年闻声便一弹而起,像是看到了救星,扑腾几下就上了岸,留他一个人望‘水’欲穿。谁都知道小霸王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别人和他讲道理,平时他也难逢对手,可林群就是来克他的。

林群对任何事情都能讲出一番道理来,不怕你不服,就怕你服得五体投地,害他不好意思。

“赶紧上来,你家里派人来捉你了。”

他这一句话让肖书以惊人之速离水上岸,岸边有些滑,一个不留神就滑下了岸,在泥地里滚了几下,摔了个屁咚。

“哎哟,痛死老子了!”

肖书摔的这一下,惨状不忍直视,背后黏了层淤泥,又臭又脏,可自己忽地感觉好笑,竟就笑出声了。

“祖宗哎,你怎么就没摔死呢?赶紧上来!”

林群急得丢下伞,小心走到岸边伸手去抓他手臂,那满是泥水的手臂凉得骇人。

谁知肖书这小祖宗还折磨他,拉他一块儿摔了下去。

林群眼镜模糊了,整个人与刚来时形成鲜明对比,溅了一身泥。

“你......”他刚想开口骂这疯子一顿,可眼前人那副失魂落魄的模样乱了他分寸,打也不是骂也不是。

“你俩这是怎么了?”岸上的魏孟生和何宸两人不着头脑地看着两人,怎一转眼就都躺泥地里去了。

“是啊,怎么我就摔不死呢?”肖书小声地说,只有林群一个人听的到。他多半清楚他所想,正因为懂,他更不能放任其自暴自弃。

“起来!”林群正色道。

肖书没理会他,竟被生拉硬拽着起来了。林群体型单薄,没想到力气还不小,此时他打算像个大哥哥一样教育他一番,“你想死不用趁现在死我面前,赶紧先回去洗干净,体面点死,不然让那些令你不快活的人白看了热闹。”

此言如一记棒槌重重敲在肖书脑袋上,他怔得哑口无言。后又拍拍泥,不吵不闹地跟着他走了,有如一个被拎回家的小皮孩儿,肖书全程乖乖呆呆地跟在林群后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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