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无依无靠的少年们也渴望相互取暖,有的抱团啜泣,有的一阵狂叫。他们中有许多都还不知道自己被关到这儿的原因,甚至还有抱着明天父母就会来赎自己回去的。失去了希望的容易自暴自弃,还留有些希望的又容易过分乐观。
窗外突然电闪雷鸣,少年还沉浸在少女即将离开的失落中。
“打雷了,你怕吗?”他极尽温柔地问,闪电在两人的隔墙上毫不客气的走了一遭。对方轻轻说不怕,但落在他耳里是格外清晰。
人各有命,既然有人收留,就抱着最好的希望去看待。
“今晚会是我们最后一次讲话吧!”少年强忍着忧伤说。不可否认的是,他不想对方这么快就离开,因为生死难料。
即便连互换姓名的勇气都没有,他们这也算互相认识了吧,起码知道有这么个人,听过自己絮絮叨叨的小故事。
“我和你说过,我来自北城,你呢?”肖书突然想起来问这个,不提他父亲,他是真心喜欢北城的,会忍不住把它挂在嘴边。
“我不知道。”
人人都有自己特殊的经历,或许成了难言之隐,或许像他这样都懒得回忆了。所以他选择不去问对方的姓名和来历,在这种过了一日不知道后面还能不能继续的环境下,问这些东西都显得十分虚无。
他又说了些笑话,直到墙那边没有了一丝声响才停下来,想来也是听累了,睡了罢。
睡意朦胧间,少年也在想白日是不是应该多说点话的,她明天就要走了啊。雷声轰轰也碍不住那困意,可这一睡就真的连再见都来不及说了。
雨后的早晨卷了些新鲜味道进来,在熟睡的少年鼻尖绕了绕,留下一股湿意。
肖书讨厌在这牢笼中醒来的感觉,尤其是铁门打开的时候。这几天就被钥匙声和开合不定的铁门给支配。
今日牢房动静是最大的一次了,少年们用力叫喊着,场面不亚于杀猪场。肖书敲敲隔壁的墙,那边已然没有了声音。
紧接着几个男人大张旗鼓的走近了他,手里还拿着针,少年还来不及恐惧就被人摁住。
他润目大睁,身体开始挣扎,“你们想干什么?”
“啊啊啊啊.......”对面牢房里传来少年们声嘶力竭的叫唤,一针针下去就是暂时停止发狂的少年们。肖书不明其所以然。
“慢着,谁说要给他打针了。”说话者是刚进来的人,少年看清他模样,认出他是第一次见到的那个瘦的不成样子的人。
“别把他给打坏了,那些有病的才需要扎针。”他邪恶看着那些渐渐停止发狂的少年们。
肖书的胃里一阵痉挛,脸色发白,似乎是知道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刚刚那些少年们此时又是另外一副模样了,如痴如醉,还有傻笑声不绝于耳。
“他妈能不能把那边的门关上,听得我恶心。”一个男人假装着清高抱怨。
瘦子昌进如今算是这些人里面的半个头头了,之所以一早又来见肖书,是带着大任务的,明眼人不难看出他现在正得意着呢。昨夜冒着大雨也给他们老大办了一桩大事。
他们中的人听说是老大的亲娘李撒,也就是那个从来不给他们这些为老大卖命的人好脸色瞧的老太婆。验货那天,昌进一是大力推荐自己的得意之作肖书,其次就是一个女孩了。
那个女孩看起来冷冷淡淡,除了眼神格外忧伤淡漠之外并无其他能让他们觉得特别的地方了。可她还是第一个死了又再次活过来的人!
说来也诡异,昌吉回忆当时他接货后有一批人被染病了,中途死了很多人,当时处理的名单就有她,而且反复确认是断了气的,结果就在火化的关键时刻,女孩一个人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再经检查,居然活的好好的,不过是受了点伤罢了。这件事让身经百战的昌进都不敢轻易提起,真是膈应的慌。
更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女孩居然是那种有问必答的人。问她叫什么,她说赖伯生。名字也奇奇怪怪,听起来像个男生名儿。问她出生哪里,说自己不知道,那真诚的模样让人无法怀疑她是不是说谎。
当时问这些无聊问题的人正是老太婆李撒。老太婆让所有人都安静,几个男人干瞪眼,听着她们一问一答。老太婆听着听着陷入了沉默。
最让人哭笑不得是女孩抬起无辜的眼,轻轻地叫了声:“奶奶!”老太婆当时身子都颤抖了,看了她几眼后说了好,念叨着好,颤巍巍转身离开了。
尽管不明所以,昌进知道人老奶奶是看上这女孩了,八成把她当成自己早逝的孙女儿。
几个男人暗自交流了会儿,就听昌进不掩得意的大笑,他算是捡到宝了!
肖书并不知道其中故事如此,被人绑出来的时候,他看了眼隔壁牢房,早已空无一人。怎么不声不响的走了,果然没有告别呢。
昌进见他眼神停留,说:“看啥呢?”他也无意真问,只不过少年竟然表情如此隐忍伤心引起了他注意。
“这里之前的人是什么时候走的?今天早上吗?”肖书不惮问,他知道这瘦子现在不会把自己怎么样。
“昨晚就走了,”昌进想起昨日冒雨还被老大叫来把人引到老太婆那里去就来气。“那女孩还是蛮好命的。”他感慨说。
肖书听到他说人家好命就稍稍放了心,不管真假都好。
“你放心,你更好命。”昌进笑笑说,挥手让人赶紧行动带他出去。
‘出去了,是会更好吗?’肖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