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上的雾气散去,餐馆里聚满了人,从开张以来,一年时间转眼便随雾气过去了。
这一年,肖书已不知觉长成了十六岁的半个大人,可这座山还是牢牢地把他困在这里。
这一夜,他负责整理餐馆的最后工作,除了他以外,馆内空无一人。
那些人让他一个人住在后屋,往餐馆后面多走几步就到了。
夜里风很大,刚灭了灯,一阵阴风吹来,山民们向来是将逝去的人土葬,近些年来葬的人多了,确实让这座山显得更加诡异了起来。
“嘭!......”才迈出几步,餐馆的窗户就被风吸得猛地一关,吓他一个哆嗦。
肖书和了和自己的衣服,加快往后庭走去。
到了后屋,他表面不慌不忙地关上房门,实际心里觉得哪里不对劲。
回想白天,李撒带了好几个陌生人来这人,后者对其尊敬有加。只见那些人对着他们这几个小伙儿指指点点,似是在暗中商量什么。
赖伯生还是黏在李撒身边,只不过那眼神不像从前那么专注,而是总时不时往柜台的男生看去。
时过一年,他们除了眼神交流,几乎很少有更近一步的接触,往往是刚说上一两句话就让人插了足。
女孩这一年发育更好了,活脱了一个美人胚子,长得伶俐却待人疏离。
肖书注意到好些来这儿的客人,尤其是看上去就色眯眯的男人们总爱调戏女孩,且不说赖伯生是这最受人瞩目的人,她那一言一行都让人魂牵梦绕。
那些男人当着老人李撒的面可能不太敢动手动脚,转眼就禁不住想做些猥琐出格的事情。
肖书好几次都吊着一口气准备冲过去砸人脑袋,却只见那些人忽地发出一声不小的叫唤,又见赖伯生每次都是一脸冷淡厌恶,嘴角却不掩得意,那些人八成是吃到苦果了,看得肖书心里也痛快。
曾经对赖伯生穷追不舍的三云在这一年中性情大变,转而对白羊百依百顺。
那白羊也早就不是当初那个故意装傻的女人,如今风姿搔首,就怕人看不出她勾引人的本事儿。
肖书本不愿知道他人的隐事儿,只不过有天中午恰好撞见两个人在后屋的角落燃情四溢,三云埋头在白羊胸口,那让人脸红的喘息不绝于耳。
他发誓自己真的不想撞见这种场面,霎时顿住,待反应过来逃之夭夭,更妙的是那天赖伯生得空来后屋找自己,两人迎面相撞,少年当时脑子里那些让人血脉喷张的不良画面还没消去,顿时脸烧得红旺。
“你怎么了?”他还记得那时赖伯生不解地问自己,那声色十分轻柔,却加重了少年沸腾的热血。
他算是被三云和白羊害惨了,好久一段时间都无法正视那个角落,连去自己的睡屋都得绕路。
肖书打了个冷颤,缩进被子,甩走回来时的怪异感和回想那些事的羞赧。
秋天的大山有股落叶和清泉夹杂的味道,说不清道不明,伴着这般清新,他倒是还可以睡个好觉。
大概是午夜深处,迷糊中的肖书被一个声音叫醒,睁眼便是那白瓷般的女孩,桃花眼潋滟,不说话,只静静地在床头低睑看着他。
“你怎么在这儿?!”他心里的那个有些暗喜的魂儿被人牵着问。
“嘘。”对方作了个手势,轻轻地按了他的嘴唇,好不勾引,进而把手伸进了自己的被子。
!!!!!
“你......”肖书这次才是真正血脉喷张,刚抓住对方乱来的手,唇上便被附上了一抹香,继而舔咬他。
赖伯生在吻他!
肖书的心跳得迷幻,难道醉生梦死的感觉就是如此?
对方的手好似在自己身体游走,激发他最原始的渴望。可这一切的发展不该是这样的啊!他正想结束这胡来的一切,岂料睁眼便是灰色的天花板。
还好是做梦......
可是低头往被子里一看,大事不好!
这下他真的无脸面对赖伯生了!
这一天白天,肖书都精神恹恹,直到李撒带着赖伯生来到餐馆。他都已经习惯了一年这样的场景,仿佛赖伯生天生适合被人仰望,进来的时候只见那些高她一个头的男人们对其低眉顺眼。
肖书心有抱歉,他有种自己亵渎了对方的感觉。
本不该这样的......
“胡思宁!”
大强注意到肖书的跑神,在柜台上扣了扣声响才唤回他。
“嗯?”
“他们有人叫你呢!”
原来有人在喊胡思宁,本来就不是他的名字,怎么反应得过来嘛!
“什么事?”肖书走到叫自己的人面前,这一桌围坐着的有赖伯生和李撒,以及多日未见的昌进。
据说昌进又去揽了个新的工作,这已经好几个月没见他晃悠了。
“大滑儿,今晚有个事儿要你配合,餐馆可以早点休息关门。”昌进这次润色了不少,估计是混的不错,起码那眼珠没有以前那么凸了。
“哦。”肖书听完他说就打算转身离去。
“哎?还没说完呢!”昌进叫住他。
肖书这才注意到方才喊自己‘胡思宁’的男人对着他目不转睛,看着格外眼熟,一时又想不起是哪位。
“我见过你。”那人笑道。
“你长大了挺多的,比之前更高了。”对方的语气显得十分亲切熟络,然而肖书认得他是哪家的鬼?
他倒是表现冷静,悉听那人讲道:“听说那时候你是假装生病,然后逃跑......”
肖书听到这儿就想起对方是那个第一次打算买走自己的人。都两年多了,这个中年男人不仅没有老去,反而更加意气风发。
这次又有何贵干?
“你还愿意跟我走吗?”中年男人此言一出,在场的人都屏息以待。
只有肖书心里波澜不惊,并且有些嘲笑。他啥时候愿意过?
去你个鬼,谁知道你们那些勾当是把人煮熟了吃还是生吃啊!居然还想打自己的如意算盘。
怕又是昌进这条狗牵的线吧!肖书睨了眼吃瓜正爽的昌进。
“你不用吃惊,我选你是有道理的,我观察你好几天了。”中年男人一语再次让人瞠目结舌。
肖书是记不得餐馆什么时候来了个不认识的人,那些来这儿的人都逃不过自己的眼睛,怎么可能不知道他来了好几天了......
除非对方是让人监视自己。
这个时候肖书看了一眼李撒旁边的赖伯生,对方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却在他看过去的瞬间有意味地眨了下眼。
赖伯生一直暗中思量这场面,从李撒和自己说这件事情的时候,她就另有打算。
李撒说当时想要买肖书的人其实是大城市的的一个大家族的老板,那个大老板早年莫名丢了一个孩子,说是因为家族财产分割之类的需要有个继承人,所以急需一个能担此重任的无来历的人。
赖伯生一向对李撒的话深信不疑,就算其中有些明显的漏洞也不作深究,只觉是老人年纪大了,听来的事情有些偏颇算正常的。
若是肖书被那人带走,说不定会生活的比这儿好些,可是她却不太想了。
所以她只会在表面上赞同李撒让肖书离开,其实从中作乱再简单不过了。
现在见肖书那样,她内心更加肯定他也不想同那男人一道去。
赖伯生不愿深想自己这种打算的由来。
肖书接收到她眨眼的信号一时还不知其意,一桌人只听他沉稳地回答那位贵客,“多谢赏识,只是我身体确实不太好,怕让您失望了。”
他没理由也没立场回绝对方,却迂回表示拒绝。
“你身体哪里不好了?”中年男人若有所思,靠近他打量,却突然嗤笑道:“如果你都有问题了,相信在座各位都也不怎么健康了!”
这人倒是大胆,当着李撒的面说这种话,颇有点儿认定了肖书的意思。
“我想,这件事情还有待商量,毕竟他曾经有过逃跑,我们这儿的少年挺多,如果您有兴趣的话,我可以推荐几个。”
“哦?”那人作出一副捧场的样子,实际目光还停留在肖书身上。
“大强,把他们都叫出来。”赖伯生对那边正发愣的大强吩咐,后者眼疾手快,很快就叫来了好几个少年,看上去比肖书小点,有的是新挑选出来的,有的面熟的便是之前B计划的备选者。
这几个少年确实看上去有模有样,那人横扫一眼,最终总结道:“可我瞧着这个胡思宁条件最优越!”
说罢就妄想握着肖书的手假装试试水,后者哪会让他如意,不着痕迹地往李撒这边走近。
赖伯生觉得字字戳心,虽然他说的是事实,本来就再难以找到肖书这样的了,又高大又英俊,还那么聪明善良......
打住,赖伯生差点让对方带偏了。
稳住阵脚,她注意到其中一个很重要的点,那就是对方十分在乎外貌和身体条件!难怪一直盯着他看,赖伯生心下有些狐疑,为什么一个继承人需要有优越的外貌和身体条件?
李撒冷眼旁观,似乎任由他们自由发挥了,实际上无人知晓那苍老的皮囊下藏着一颗什么样的心。
她只会把视线转移到试图说服那位贵客的赖伯生身上。
好像这一切都逃不过身经百战的老人的眼,任凭他们东蹿西跳,最终还是被这座大山抓牢了。
当天傍晚,肖书照昌进所言早早关门歇业。
刚回到后屋的肖书,远远就瞧见一人轻轻靠在自己的房门边,那模样真是让人流连,想要多看几眼。
赖伯生见他来了,不自觉站直了些。“你想离开吗?”她问。
“不想。”肖书老实回答,今早的羞人之事在这时又浮出他的脑海表面。女孩一如往常穿着白衬衫外加外套,下面是诱人的美好......
‘肖书,你真的不要再想这种事情了!’
他在心里警告自己,及时制止自己这不可理喻的胡思乱想。
“那我帮你。”赖伯生昂头肯定地说道。
她真的只有在这个人面前才能不顾忌言语和笑意。
“你很开心?”肖书又不留情地戳破她。
“哪有!”
如果她知道自己是当初冷牢里的那个少年会不会更开心呢?肖书暗自想道。
“那如果你成功帮我赶走那个烦人精,我就告诉你一个秘密。”他神秘地说,忍不住故意靠近对方,拨了她额边的一线发丝,留下一丝丝暧昧又立马转身走人。
赖伯生只觉是被对方调戏了,恨恨道:“要是你的秘密不重要你就死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