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蒙蒙亮，军队还在行进着，两天一停，这还不到时候，所以整个军队都是在前进的，只是夜路黑，走得慢些。

越往南下，气候越来越暖和，除了下雨温度骤降时，士兵们都只穿一件较薄的冬衣，走得快些的时候，有些士兵还会出点汗。

秦殊挣开眼，被眼前屹立的小人吓了一跳，反应过来是鱼乐，她才舒了一口气。

鱼乐裹着新买的小棉被，盘腿坐在马车小窗前，她怕冷风灌进来，就只开了一条小口往外探。听见秦殊的动作，她才回头，露出灿烂的笑容：

“殊姐姐，你醒啦。”

秦殊打了个哈欠，然后凑过去靠在鱼乐的肩上：“阿乐，你在看什么呀？这么早就醒了。”

鱼乐眼里闪着光，她激动地说道：“殊姐姐，你看，柳树发芽了！”

秦殊揉揉朦胧的眼，再向外看去，仔细定眼一看，才看到干枯的柳树枝头偶尔见到一两个悄然露出的嫩叶儿。

“啊，真的，没想到春天这么快就来了啊。”

两人一起趴在窗户上看着窗外的景色，享受着此刻的美好，马车里时光静谧。

鱼夕换上了她的将军府，刚巡视完准备回马车休息，就看见了两人探出的头。

“你们俩起的挺早呀，还没到早饭时间呢。”鱼夕走过去，揉着两人微乱的头发，“没有一点儿形象，乱糟糟就把头伸出来，让人看见了好意思吗。”

“哎呀，我头发，夕夕你别闹。”秦殊伸手反抗，鱼乐见了，也学着她反抗，但是二人却不敌一个鱼夕。在一片欢声笑语中，太阳公公露出了藏在山下的头，慢慢升起。

打闹累了，秦殊才喘着气说到：“哎呀，不玩了不玩了，打不过你，我认输，”她把鱼夕搂进怀里，笑着说到，“我们认输啦。”

“好啊，这才多久啊，你们俩就背着我狼狈为奸了。唉养不熟啊养不熟，终究还是我一个人承担了所有。”鱼夕假装无奈地摇摇头。

秦殊还想说什么，突然瞥见远处的裴将军正往这边看，她对着鱼夕挑眉笑笑：“你进来，我有事问你。”

鱼夕看她挑逗的眼神，一边上车一边疑惑地笑着：“什么事啊那么神秘。”

“正经事。”

鱼夕一上马车还没站稳就被秦殊用被子扑倒在榻上。

“哎哎，干什么呢，报复呀？”

秦殊坐在鱼夕身上，让她难以反抗：“说，你这么早出去，是真去巡视了还是偷偷跟别人幽会？”

“哎呀，我能跟谁幽会呀？”她倒是想跟宋钦书约会，可宋钦业还在，情况不允许呀。

“当然是裴将军了。刚才我可看见了，裴将军那眼神直勾勾地盯着你，肯定对你有意思。”

鱼夕表示无奈：“拜托，像本姑娘这样貌美如花的人，有男人直勾勾看着不是很正常吗？况且，人家裴将军有妻儿的，忠诚着呢，哪会喜欢我呀。”

“嗯？有妻儿，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秦殊困惑，鱼夕则是更加无奈：

“你没事会刻意去打听裴将军的家事吗？再说你没问你身边人也不会告诉你呀。”

“啊，那裴将军还这么直勾勾看着你，这样不太好吧。”

趁着秦殊松手，鱼夕赶紧从秦殊身下窜起来：“像他们这种男人，三妻四妾不是很正常嘛。他看就让他看呗，我还能挖了他眼睛不成，反正我也不会喜欢他，不用去在意咯。”

秦殊突然八卦起来：“夕夕，话说你喜欢什么样的人呀？”

被这么一问，鱼夕还真认真思考起来：“说喜欢的话，我也不知道，我以前喜欢秦哥哥那样有趣的人，可后来想的是孤身一人仗剑走天涯，但是再后来，好像明白感情的事不是我自己说了算。当遇到那个人的时候，我就会心跳加速，变成一个跟平常完全不一样的人。或许，这就是心动吧。要说我喜欢什么样的人，那我只能说，是让我这里有感觉的人。”鱼夕摸着自己的心，好像是想到了什么愉快的事，嘴角上扬。

“那，你遇到那个人了吗？”

“不告诉你。”

“我们还是不是朋友呀，怎么能不告诉我呢？”秦殊抱住鱼夕的手臂，撒娇到。

鱼夕笑着说的到：“等时候到了，我自然会跟你说。”

跟鱼夕交接完差事，裴准回到马车上，他没给自己单独准备，就将就这拉物资的马车歇息。

睡前，他想着方才跟鱼夕的谈话。

“鱼姑娘不仅功夫了得，学东西也很快，真是让在下敬佩啊。”

“不敢当，我就这方面有点天赋，其他的烂得一塌糊涂。”

他鼓起勇气，终于开口到：“鱼姑娘漂泊江湖，不知有没有想过安定下来？不仅是长久定居在一个地方，还有，有没有想过成家？”

鱼夕笑了笑：“我呀，一个人漂泊惯了，说真的挺羡慕裴将军能成家立业的，但这终究不是我的良选，我师傅说过，我这命是注定的。”

成家立业……是因为他成家立业了，所以她才跟他保持距离，不肯在近一分吗？

不，他不是这样的。

睡梦中，裴准梦到了以前的事。

那年的他还不是宫廷大将军，只是一个在外历练的将军之子。他自以为武功高强，难有人可以打败他，却不想在路上住了黑店，被人下了药，抢光了所有盘缠。在差点成为刀下亡魂的时候，一个红衣女子救了她。

那时候她穿的只是普通红衣，佩刀上也没有红头绳。

“大叔，光天化日之下杀人夺财不好吧。”一会儿功夫，十几个贼人就被杀了干净，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么利落的刀法。

他虽中了药，但药量不多，所以方才还有力气反抗，不过因为头天下了雨，他把脸和身上弄脏了，全是泥。

鱼夕杀光人后并没有立马走，而是在黑店的厨房里找了些东西填肚子，因此，他才有机会可以跟她说话。

鱼夕啃着鸡腿，瞅了一眼盯着她看的裴准：“不用谢我，你只需要记住我的大名——地狱引渡人就行了，替天行道，那是我职责之一。”

少年第一次见到如此豪爽的女子，他有些羞涩，等鱼夕收拾好干粮准备走时才有勇气说出那句话。

“我家乡有传言说红头绳可以保外出人的平安，这个送给你。”他掏出他怀里的护身符，怕她嫌弃他俗，干脆把符扯下藏起来，只给她红头绳。

鱼夕笑了笑：“真是个不错的礼物，我收下了，谢谢。”

收下东西没有停留，她走得很潇洒。

地狱引渡人，总有一天我要与你并肩而站。

历练结束，还没等裴准拜师学艺，他就因父母之命，被迫娶了妻子。父亲对他说，沈将军为保护他战死沙场，他答应过要照顾沈家孤女，这是他欠沈家的。

也罢，有心仪女子又如何？他们这样的官宦之家，嫁娶是没有自由的……

他曾想过，要不要问她是否还记得那个红头绳的由来，但是不敢开口。

若是她说不记得了，他该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