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涌动,危机四伏,各方举兵,齐聚宋国,洛州。
成业三年九月一十九日,高太后昭告天下,失踪一年的成业帝宋钦业,正式归位,一切谣言,定将彻查,绝不允许任何一人,散布任何不真实的诋毁皇室的谣言。
成业帝即位仅三日,便清理出乱党六名,轻者为牢狱之灾,重者午门斩首,除此以外,废除满门抄斩的罪罚,遵从无罪者免之,有罪者重罚之理。
此法一出,深得人心,也无人再敢轻易犯法。
当今朝廷,重阳王的异心,已经丝毫不掩饰,公然未经帝王允许私自和南海国交往甚密。同时,西镜国兵马和阜城肖家军队向洛州行进的消息已经传遍宋国。在这之中,宋国第一富商东鼎家主王洪生为宋国朝廷提供一切军事费用。整个洛州,将要陷入一场大战之中。
“嫦嫦,我们现在还要往洛州去吗?”秦十里和秦殊坐在马车里,因为洛州往外走的流民增多,路上拥挤了不少,以至于他们现在过去了一天,才到半路。除此以外,还是时刻提防一些流民哄抢东西。
“去。哥哥,我们能不能给这些流民一些帮助?”秦殊看着外面的流民,只觉得心凉。这么多人往外跑,可想而知,现在洛州有多乱。她本是想要去洛州找鱼夕,还有去跟宋钦业兑现那三个承诺。可是,她到云州的那个晚上,宋钦书便给她传信了——
秦姑娘,见信好。许久不见,得知你与吾弟一同陷入困境,如今能够安然回来,着实让人欣喜。可在下有一事,不知该不该与秦姑娘说。后思之此事为秦姑娘心中所想,在下也无权隐瞒,便打算将此事告之姑娘。
在下一直知道秦姑娘对卫公子的事十分上心。此前,在下的人在皇宫深处找到了卫公子的踪迹,发现卫公子每日受人羞辱鞭打,甚是凄惨。可惜把守太严,在下无能力将卫公子救出。
想必秦姑娘知道吾弟是个怎样的人,若秦姑娘真心喜欢卫公子,那便请秦姑娘同之前一样,与在下合作,在下一定协助秦姑娘救出卫公子。信中附上卫公子的贴身玉佩,此玉佩是卫公子托人交付于秦姑娘。他说:
此生无缘,来世再续。
秦殊确认过,那的确是卫辛的贴身玉佩,他很珍视它,因为它是和自己的定亲信物,他藏得很严实,就是当初被宋钦业控制,他也没有让宋钦业发现那枚玉佩。可是现在玉佩随着信件寄过来,说明,卫辛真的遇到危险了。
她怎么能够,相信宋钦业会变好呢?那三个承诺,也是他骗自己的吧。不择手段囚禁她的人,能好到哪儿去呢?她居然期待宋钦业,会变得比之前更好。那一定是她的错觉,因为在明月宫里无物可求,所以她也偏袒自己所熟悉的人和事,所以便对宋钦业有了好感,一定是这样,一定是。
她谁也不想站队,谁也不想帮,可是,卫辛他,不能再等了。她一定要尽快进皇宫救他出来。
秦殊自然将这些事告诉了秦十里。秦十里说担心有诈,可看到那个玉佩时,也犹豫了。他们没有人不知道卫辛有多宝贝那个玉佩,怎么可以让玉佩离开他的身呢……
“我让人从云州运些物资分发给这些流民。但是嫦嫦,你真的,要跟重阳王合作吗?他,不是好人。”秦十里寻找着自己对重阳王的印象,却只停留在他对鱼夕的伤害上。对待鱼夕,他把她当妹妹一样看待,重阳王伤了她,他便对重阳王产生了怨恨。当然,宋钦业也是。可是,这次重聚,他看得出,明明嫦嫦对宋钦业的感情不一样了。重阳王为什么要跟嫦嫦合作,想必嫦嫦自己也知道。
她是宋钦业的弱点啊。
秦殊心里苦涩:“哥哥,我不知道。阿烨这一年都跟我在一起,他怎么会有时间下令去伤害卫辛呢?就算是之前,在边州战役的时候,我想他那个时候一定会很气愤我的背叛,所以说的大抵是气话。伤害卫辛,一定不是他本意。可是,卫辛也不该受这样的苦……我们到洛州后,先去找阿烨,我要他兑换三个承诺。他若不,那……我也没有办法了……”
夏日渐远,一场秋雨,一场寒。
淅淅沥沥的小雨,浸湿了地面,结块的泥巴地,在行人的踩踏中,变得稀软。雨虽小,却带来了寒气,掠夺着这些流民少有的温度。好在,云州秦家,运来一批又一批的粮食、药草,还有衣物,并且说道,能力健全者,可到云州秦家做事,男人可去搬运货物、修葺房屋之类的重活,女人可去染织厂、绣楼等地方赚钱养活自己。一时间,流民纷纷有了去向,哀嚎之声减少,他们又看到了希望。
马车终于到了洛州,此时的洛州街头,已不似以往那般繁华,尽是冷清。马车毫无阻拦,很快便到了秦府。
“姑娘,公子,你们可回来了。”春玉小跑出来,给了秦殊一个大大的拥抱,“姑娘,我好想你啊。你没有事就好。”
“一年不见,春玉,你变漂亮了。”秦殊看着春玉,她现在生活滋润,以前干瘦的身体,现在有了身段,整个人的气质也不一样了,已是一个官家小姐模样。
“姑娘,你也有了些许变化,感觉姑娘你,脱去了些稚气,变成熟了。”确是如此,她当年第一次见秦殊时,她才是十六岁的丫头,如今已是十八了。
秦殊注意到,虽然春玉第一个出来抱住的人是她,可她眼里,很快便只有了秦十里。唉,她该怎样委婉地告诉春玉,她哥哥已经有了心上人了呢?这次的心上人,还是她的准嫂子了。这回,春玉怕是要伤心了吧。
“这位就是秦姑娘和秦少爷了吧?”
庭院里走来一个老妇人,她一身繁华的衣服配着她干枯暗沉的脸,格格不入,“老婆子我是小玉儿的娘亲,借住在府上,真是打扰了呀。”
说着,老妇人便给秦殊和秦十里拜了拜。他们看得出来,老妇人现身时,春玉脸上的欣喜之色立马褪去,一脸地不悦。
秦殊见状,没有理会老妇人,而是直接问春玉:“春玉,这位是?”
春玉亦是不管老妇人,拉着秦殊的手便往府中走去:“姑娘,您长途奔波定是累了,现在回府休息吧,我的事,一会儿便同你讲。”她又转身对后面的秦十里说,“秦公子,您也歇歇,别累着了。”
老妇人只能看着春玉拉着秦殊离开,一脸窘迫地对着秦十里讨好地笑。
到了屋里,春玉立马将门锁上,像是怕极了那个老妇人。
“姑娘,对不起,我没有管好自己的事,给你添麻烦了。”春玉一脸歉意,生怕秦殊怪罪于她。
秦殊牵着春玉的手,拉着她坐下:“春玉,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你为什么说对不起呢?”
“姑娘,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当年在皇宫里,你问我我有没有家人,我说,我无父无母,更无兄弟姐妹。其实,不是的,我的父母健在,还有哥哥姐姐,弟弟和妹妹。”春玉的眼睛焦距散去,她的思绪飘到了那年的回忆之中。
那一年,春玉十三岁,那时候,她还没有名字,爹娘说贱名好养活,所以,她只有一个称呼,便是小玉儿。小玉儿家在洛州城外一个不知名的小村,爹娘靠农活养活一家人。她排名在中间,前面是大哥、二姐,后面是四妹,五弟。他们几个孩子除了大哥那时年龄不算大,干不了重活,因为长身体,吃的还不少,所以,那两年,是她们家里过得最艰辛的两年。
愚昧的父母,面对穷苦的境地,想到的只是多生几个孩子,以后多赚些钱养他们,却没有想过,怎样才算是养孩子。大哥十七岁,和五弟睡一个房间,四妹还小,跟着爹娘睡一个房间,而她和二姐,睡在牛棚旁边的小破房里。夏天还好,冬天光是吹风都有得她们好受。
因为女孩子做不了重活,所以小玉儿跟姐姐一直被爹娘打骂,很多时候饭菜不够吃了,挨饿的也是她和二姐。在这样环境下的小玉儿,胆怯、懦弱,什么也不敢反抗。
那时候家里穷,没有钱给大哥娶媳妇,可大哥不知道在哪里弄来了一本春宫图,背着爹娘偷偷看,从那时起,小玉儿便觉得大哥变了。他看自己的眼神,让自己很不舒服。果真,一天夜里,他趁着爹娘去城里赶集没有回来,闯进了小玉儿和二姐的破屋,凌辱了小玉儿,无论小玉儿怎样哭喊,他都不停手。二姐在一旁被吓傻了,直愣愣地看着小玉儿哭喊着,直到大哥施暴结束。
后来爹娘回来,面对这样的局面,只怪自己生了狐狸精女儿,把她打了一顿,而大哥并没有被骂一句。后来几乎每天,小玉儿都承受着大哥的骚扰,直到有一天,宫里来招宫女,相中了小玉儿,小玉儿也由此,进了皇宫。她并不想,而且她听说在皇宫里宫女非完璧之身是会被赐死罪的,可她的爹娘,只在乎那二两银子。
进了宫,小玉儿学会褪去了懦弱胆怯,她隐藏了自己的秘密,在摸爬滚打中开始保护自己,也就有了现在的春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