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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她一天不醒你就继续这样下去吗?”冥奇执剑站在离床三寸的地方说道。

“这次的损失竟让我有心痛之感,我现在只想亲眼看着她醒来,不然我心辗转难安。”沧漌坐在床缘,看着躺在床上满身血迹的丹心。他伸手捋顺丹心额角有些凌乱的发丝,也不知是在回答冥奇还是自言自语。几天没休息的他,眼白处不觉间多了许多道血丝。

“算了,我只是过来提个醒,那些不满你的宵小怕是起疑心了,你小心点。还有黔灵公主一直吵着要见你。”

“告诉她我现在谁也不想见。还有你帮我盯紧那些人,他们若真不识趣,反正留着也没用。”沧漌看了冥奇一眼,冥奇会意,握剑鞠了一躬便退出门外,他向沧漌处看了一眼,随即轻轻将门扇合起。他摇摇头,突然觉得自己有点傻,里面的人自己有分寸,根本不需要他担心,这也正是这个人的可怕之处,从不会因情感大乱理智。冥奇左右探视一番,见无恙,便离开沧漌的寝殿,去处理本该由沧漌处理的事,不过好在最近也没什么大事。

沧漌起身拿了一块厚软的地毯放在床边,他跪坐其上倚靠着床守着丹心。

他握起丹心的手,看着她许久许久。也许是因为几夜未眠太累了,又或许是握着丹心的手让他心安,不知不觉间,他也慢慢阖上了眼。他单手撑着脑侧,握住丹心的手未曾松开。

夜幕起,月光碎。

丹心缓缓睁开眼,她感觉自己竟然好得差不多了,心头一阵不可思议。她能感知到日子不过数天,这比她想的快得不止一些。感叹之余,看着上方的烫金床幔才发现自己呆的地方不对劲,她本该躺在硬实的地上而不是现在如此柔软的床上。

脑中万丝想法过后,她才发觉自己的左手似乎有些沉重。她偏头一看,那张熟悉又让她怀念的面庞正在她的咫尺处。

有些人经历一些事后就会变得许多,以前的她喜欢把喜怒表现在脸上,她从不容易生气,像这样的久别重逢,她会一个激动抱住来人,然后近似玩笑的说两三句话。但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她开始变得有些多愁善感,变得有些冰冷,她几乎把所有的情绪憋在心里自己消化。只要一安静下来,她就会多想,生怕自己哪里做”不好会遭临叶琉裘讨厌,但她知道临叶一直把她当成自己的妹妹根本不会有嫌隙之说,但也正因如此,她才会害怕失去这么好的亲人。

多久了,没有那种想眼泪夺眶而出的感觉了,她不清楚以前对他的感觉是怎样的,只知道很喜欢待在他身边,就只是听着他的声音便能让她满足好一阵。她信赖他,把她的所有温柔都给他,让他看见,让他感受到。但现在,她只希望救她的人不是沧漌,她宁愿就在那冷硬的地上躺到醒来。她讨厌他,却恨不起来。

丹心抽回手的动作惊醒了沧漌,沧漌睁开眼,看着正揉着自己手腕的丹心,一时喜不自禁,嘴角浮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丹心被沧漌盯得有些不自在,她撇过头转移自己的视线。沧漌收回目光,起身去倒来了一杯水放在床边的小木桌上,他回头看了眼丹心,随后过去将她扶起。他又去拿起瓷杯,递到丹心面前:

“喝点水。”

丹心盯着沧漌递过来的水,过了一会儿,才将它接了过来,因为太过干渴,她一口气便把水喝光了。

丹心拿着空杯似在思索着什么,一时忘了将空杯交与沧漌。沧漌将空杯拿回,语调轻柔,全然不见初时的那番冰冷:

“你在想什么,那么入神。”

“没有,只不过我不喜欢欠别人人情,要是----”

倒是丹心的语气平常到没有一丝温度,沧漌见之眼神越发黯淡,他不想听见丹心接下来的话便打断道:

“你先在这把你的身体调养好再说。”

丹心偏头看向沧漌,眼中似清波无痕,她略带嘲讽的笑了笑:

“在这?在这等着被你的人抓吗。”

“你就这么讨厌我。”沧漌靠近丹心,抓着她的手腕道。

丹心对上沧漌的双眼,完全不似病人该有的样子:

“难道我不应该讨厌你吗?你骗我,你利用我,我都怀疑你现在的位子都来之不纯。”

丹心的话语咄咄逼人,沧漌有些无力地松开丹心的手腕,心里如同针刺般,他做过许多事,但从未有一件让他觉得后悔。他拿捏得住是非,虽杀人无数,但更多都是该死之人;所得之位,也都是他步步为营,以己之才而有,却不想他的谋略竟被他所重视之人认为成卑劣。他有他的无奈,但是这是头一回他也----竟生出委屈之感。

他也不想骗她,但很多事情要做成,路只有一条,再痛,也只能忍着往前走。

他没想到丹心会变得如此陌生,又或许这才是她真正的样子,经历许多事后让她这一面成了主导。

“这周围我设了结界,一般人进不来。我存留你体内的魔气还能维持数日,但你要记得不可动用灵力。”沧漌顿了顿,又说道,话语中似在赌气:

“待你痊愈,我自会安排你的用处。”说罢,沧漌动身离开。

丹心对自己的身体视察了一番,她体内确实有魔气,但根以前的却不一样,以前的只要施轻法就会搀着魔气,在人看来都是魔族的招式,而现在的它却会自己慢慢消失,唯一的作用就是掩盖灵力,只要不动用灵力,就不会看出是神界的人。看着即将要出房间的沧漌,她连忙喊住:

“等一下。”

沧漌闻声退回要迈出的脚步,他回头看向丹心,丹心从床上下来,衣上的血迹早已干成一大片一大片的赭色,白色的纱裙也早已破烂不堪。由于这些天丹心的身体都被被子盖着,以致他几乎忘了将丹心带回时丹心身上触目惊心的伤痕。一想到此,他觉得丹心怎么对他都是他应受的。

丹心走到沧漌面前,她看着滞住的沧漌突然有些不好意思,她一脸正经地道:

“对不起,我刚才说话是有点重。但你也要谅解,一醒来就看见你让我冲击挺大的,毕竟我还没原谅你。我知道你有宏图远志,但你也不能欺骗我的感情,还让,让临叶差点被抓。”

“说完了吗。他根本不会被抓,为什么,难道他就没有骗你吗。”沧漌有些失控的说道,他不喜欢临叶出现在丹心的口中,这不免让他又想起她为临叶所做的事。

“但他至少对我坦诚,在我低落的时候拉了我一把。”

丹心按了按头,她不想和沧漌吵起来,既然事情已经这样,好在最终也没有造成什么不可挽回的伤害,只不过她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她已经不能像以前一样对待沧漌,也不敢了。

“算了,我只是想问一下有没有洗澡的地方,刚才是我没控制好情绪。”

沧漌也没再说什么,他看了眼丹心,的确已经是污浊不堪,他回身走出门去:

“跟我来。”

丹心小步跟上去,因为伤刚好,重心还有些不稳所以走得不快。沧漌见落在后面一大半的丹心,他想也没想便过去将丹心横抱起来。丹心先是惊了一下,随着几声心跳,最后也平静下来。

“沧----。”黔灵好久没见到沧谨,去问冥奇也老是问不到什么,于是她便自己偷跑过来看看情况,没想到一见到沧谨便是看到了这样的情景,这难免让她有些吃味。她见沧谨似乎没听见她的声音,于是便偷偷越过结界跟了上去,看看到底什么情况。

沧漌抱着丹心拐了好几个弯到了一间小院子里,院子四周都是围墙紧闭,只有一扇精致的小门供人进出,院内有一大片池子,其余地面都是光滑洁净的木板,池子的正对面有一块高宽的屏风,屏风上除了花草树木大致可以看出刻着四只模样迥异的灵兽。院两旁置有水缸,缸内放着三两条斑斓的小鱼,水面上铺着几片大小不一的荷叶还有一两朵未开的荷花苞,它们的茎根深入水下,被鱼儿们的小嘴亲密着。除了拾级而下达池子的阶梯那一面没有纱帘挂下,其余都用茶色的纱幔遮掩。

沧漌将丹心放到阶梯的上方的地板上:

“你先洗,我去让人拿衣裳来。”说完,沧漌便转身离开。

丹心看着门已被掩上,这才退去满是血迹的白衫,让她惊讶的是这么重的伤,身上竟没有一处伤口,她往门的方向看了眼,然后走到池子中,池子上冒着若隐若现的白气并混着淡淡的草药香,让人一入水中整个人都轻松愉悦了起来。池子的四个角安置着亭子样的雕像,不断有水在其间流出,顺着竹道流入池中,但池子的水倒是没见增长。

“出来吧,正好找你有事。”沧漌看着廊道外的假石道。

黔灵从假石山后出来,她抬抬头看了下月亮,故作无事样:

“我就说,你一早发现我了吧。你为什么在这里设结界?”

“保护一个人,对了,你有没有多余的衣物。”

“喂,你在听吗?”

“哦,衣物,有啊,我这就去拿”黔灵被沧谨一叫从呆滞样回过神来,她一旋身便消失在桃红的碎光中。

没过多久,黔灵便又出现在沧漌眼前,她将手里红色的衣裳递到沧漌跟前:

“给你。”

“你去药池那给她。”

“什么?我没听错吧。”

黔灵本还想说什么,她瞧了瞧沧漌脸色还是作罢:

“你去休息吧,我来照顾她,你就放心好了。”

“嗯,我去偏殿,你晚上就陪着她在寝宫休息好了。”

黔灵走进药池,一路上她的脑子很混乱。丹心回来了,所以沧谨这几日的反常都是因为她。他们到底什么关系?她越想心里越是不安,直到看见池子中的丹心,觉得她变化太大了,初遇时,她觉得丹心是个很温柔的人而不是现在时不时透着冷漠和杀气。

“谁。”

“是我,黔灵。”

“原来是你,我就说这么多天都没安排人给我换洗,怎又突然叫人来。”

黔灵听着丹心话中有话,一时有些悲从中来,以前她认识的那个小女孩是多么的讨人怜惜,却不像现在这般寒人。

“丹心,你变了,变得好陌生。”

“人生千面,有的长,有的短,我与你相识不长,你又怎会知晓我是怎样的人。倒也不瞒你说,这个才是最真实的我,经历了一些事,也是该换一种活法了。”

黔灵将衣服挂在屏风上,随后坐到台阶上与丹心谈了起来。

“那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吗?”

“现在的我已经不是以前的我了,你要是愿意,我们可以从朋友做起。”

丹心移到黔灵跟前,笑笑说。

黔灵看出了她笑里的悲伤和犹豫,她回忆着这几年呆在沧谨身旁的情景缓缓开口道:

“他曾跟我说,他有不得不去完成的事,而首要的便是在魔界立根,但你正好给了他这个机会,他很抱歉,他其实很不想伤害你,但有时候二者却不可兼得。你在他身边呆久了就会发现他其实是一个很好的人,但他的好却不容易让人看见。你知道吗,我本来还在怪他都不去打理界中的事物,整天呆在寝宫里谁也不见,都遭族内长老议论了,直到今天看见他我才知道他这样做是有原因的。他一直在照顾你,一看就是好几天没合过眼了。其实他很在乎你的,我想骗你应该也是迫不得已的。”

听黔灵一说,丹心突然想起来沧漌布满血丝的双眼,之前满腔怒气根本没看见沧谨的倦样。她又突然想起了什么,问道;

“寝宫,你是说我躺的那个地方?”

“嗯,还别说,这个药池建好后,就成了禁地,除了沧漌,没人能突破这里的结界。要是被发现违闯者,那可就连活着的希望都没了。没想到他会带你到这来,也没想到我竟然能见到药池池。”

与黔灵不同,丹心觉得这个地方有猫腻,只不过尚未发现异样之处。她也不多想,反正这些事情也与她无关,倒是黔灵对沧漌的态度更让她好奇。

“既然事情都过去了,我也不想再计较,只不过心里总有道坎过不去,我来到这个世界上便尝到了欺骗,而带给我欺骗的竟是我最信赖的人,这一骗,曾让我一时觉得世界上只剩下了欺骗,要不是临叶。”

丹心突然觉得自己说太多了,她停了一会儿又问道:

“对了,我想问一下,你知道沧漌怎么知道我在界域的吗?”

“你长大了,真怀念你叫我黔灵姐姐的时候。”黔灵看着丹心有些尴尬,她笑了笑又道:

“不过这样也挺好的,你看起来都跟我差不多大了,我们还是以朋友相称吧。你那个问题,我突然想起来,我之前去找沧漌的时候,冥奇也就是沧漌的得力助手说神界得来消息一个女子被认为成细作被神界长老打成重伤发配界域了,沧漌一听便急忙地跑走了,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直到今天。哦,这么说来你-----,我记得沧漌是给你渡过气的,难道没消掉。”

听到黔灵的回答,丹心的心稍稍安了下来,还好不她不想听到的,这样一说来,沧漌并没有去过神界,陷害她的人就不是他了,难道真的是仙界那些长老?

“拜他所赐,让那些老头多了一点算计我的筹码呢。若不是我苦练让自己变强,我想它现在还应该存留在我体内,连施法都要忌惮三分。也真是讽刺,没想到我刚驱净体内的魔气就发生了那样的事,你说我背不背。”丹心游到正中央,指尖擦过她的脖颈,水滴滚过她的肌肤,她用手从竹道下接过一捧水打到脸上,将脸洗净后又将她的头发洗了洗。

“你误会了,我想正因为这样,应该是你的身体特质不太一样,我看当时沧漌在你体内渡的气并不多,根本不会影响到你施法,就算你灵力不济,应该可以让临叶帮你驱除的啊。”

“或许这也是他算计的一部分呢?”丹心对沧漌的成见之深,不可能单凭黔灵的几句话就能改观的。但事已至此,她也不再想去想它了。

丹心穿好衣服跟着黔灵回到沧漌的寝宫,她犹豫了一下,还好进去后看见里面空无一人。

“那他睡哪?”

“你还是挺关心他的嘛?他今天去睡偏殿了,偏殿都放着案卷书物,是沧谨处理事务的地方之一,因为他经常忙到深夜,所以我就在那安置了一间卧室,这样他就不用老是累到睡在案桌上了。”

“没想到你也是挺心细的一个人。”

说着,丹心脱去外衫走到床边去,她翻开被子,发现那些被她血染红的污渍都已经不在,她难得笑了笑,压抑在心里的事终于散了大半,现在她轻松了不少。

两个人坐在床上似乎有讲不完的话,黔灵觉得以前的丹心似乎又回来了,但她知道这是不可能的,她们现在只是曾经相识的一个朋友,再普通不过那种。虽然能讲许多话,但却不能相知。她不在丹心怀疑世界的时候伸出手解救,早已错过同这个丹心交心的时候。

“那你对临叶是什么感觉啊。”

“我初见他时觉得他很熟悉,像亲人一样,在后来的相处中,我发现他对我来说是比亲人还亲的人。为了他,就算拼尽性命也值得的人。”

门外,沧漌抬手正要敲门,看看丹心是否安好。不料,却听到她们此番对话,他垂下手,失神地离开原地,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好像有关丹心的一切,都会时不时撼动他那坚不可摧的城郭。

“那你喜欢临叶喽。”黔灵调侃道。

丹心却是很正经地说道:

“我喜欢他,只因为他对我来说是像兄长一般的存在。我尊敬他,他就像是我心里的一团火,照亮那些黑暗的角落。还有琉裘,我很感谢他们。”

“丹心,我觉得你变得有些像沧漌了。又冷又愣。”

“你说什么,你在说一遍。”丹心扑到黔灵身上,挠着黔灵的腰侧。

两个人在床上打闹一阵后便安静地躺在床上,黔灵没过多久便睡着了。可能是因为睡了好几天的缘故,她现在一点困意都没有。

她想了好久,最后决定起床去看看沧漌。她披上衣服,轻轻推门而出。夜以至深夜,星辰频闪,在漆黑的夜幕中如此醒眼。丹心想了想,好像洗完澡回来的路上,她看见有扇窗是亮着来着。她凭着记忆走到了有亮光的地方,那也是一座似宫殿的地方,她推门而入,里面的书多得可以说与殿齐高。

她随便看了一下,便看见殿中央的沧漌正单手抵在方桌上睡了过去。她向四周看了看,正好看见一件毯子放在一张椅子上。她走过去将毯子拿了过来,抽走沧漌手中的书卷,慢慢地将毯子盖在沧漌身上,确定毯子不会掉后便转身离开。

沧漌动了动,双眼有些迷糊,只看见一袭红衣在昏黄的烛光中飘动。他紧了紧毯子,又闭上了眼,嘴角浅浅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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