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梨仔细观察了手里的肉块。
他不认识几个猎手带来的是什么动物,似牛非牛,像虎非虎,但这几块肉一上手就厚实沉重,滑而不黏。
是好肉。
石板洗净,早就放在了大火上炙烤。
潘梨把切好的肉块倒在上面。
有肥肉的那一面朝下。
做饭的时候,没有食用油怎么办?
潘梨曾经看过一个电视节目,说是两队厨子在一起比赛,比的是谁做出的菜品更美味。
比起一般的厨艺大赛,这个节目有一个游戏规则比较有意思,那就是选手可以从对手准备的比赛食材里随意挑走一件,对方的参赛人员必须用剩余的材料完成比赛。
华夏队比较厚道,从对手的菜品里随意拿走了一把蔬菜,另一个有人队伍则拿走了华夏队的食用油。
一个厨子拿走了另一个厨子炒菜用的食用油,你敢信?
结果华夏队的几位队员相视一笑,拿出了肥肉。
切块,熬油。
然后,香喷喷的猪油出锅了。
熬猪油是每一位华夏大妈的看家本领,猪油饭也是多少华夏人记忆最深的“家的味道”。
潘梨忘不了电视里那几个老外看着猪油出锅时目瞪口呆的样子。
论没见过世面,那些老外和眼前这几个估计是半斤八两。
潘梨用一根削好的树枝当做锅铲,仔细调整石板上肉块的位置,时不时翻滚一下。
当闻到那股淡淡的熟悉味道时,他笑了。
退后一步,靠在一边的木桩上,他饶有兴趣地看着四周众人的表情。
土包子们,感受下华夏邪术熬猪油的威力吧!
让我做烧烤?
烧烤是不可能烧烤的,这会儿我是不会做烧烤的,柴米油盐都没有,做烧烤是不可能的。
只有勉强做个石板烧,涂点酱料糊弄糊弄人,勉勉强强装个厨艺高人这样子。
石板上已经有油水鼓着泡泡,红色的不知名肉类慢慢变成黑色,屡屡白色的烟雾从石板上飘扬起来,弥漫消散在空气里。
篝火近处。
有人扬起了鼻子,拼命地嗅着空气中这股味道。
“这……是什么???”
他的嘴巴长的大大的,眼神里是一种不可思议的模样。
嘶啦。
越来越多的人手掌拼命往自己的鼻子里扇着空气,人群好像被什么东西传染了一样。
“好香,好香,好香!”
“这是什么味道,咕咚。”
“肉,是熟肉,烤肉有这样香的吗?”
惊讶的声音渐渐压制不住了。
人们看着潘梨的眼神渐渐充满了好奇。
“先生,烤肉的味道这么香的吗?”一边,芽开口问话了。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看着石板的眼神太火辣。
潘梨看着她喉咙耸动着,拼命地吞着口水。
“这是石板烧……不过,确实香得有些过分了。”
没有添加任何油盐酱醋,只是稍微在石板上加工一下,光靠食物本身的味道就已经征服了所有人。
这不能说不神奇。
潘梨闭上眼睛,细细品味着鼻孔里那股勾魂的味道。
他是一个老餮,纯的,要不然也不会如此丰腴,工作几年身材就有些走样。
只不过,斗升小民没有美食家那样精贵的舌头,潘梨的吃食多是市井里的便宜小吃,鸡排鱼丸,小龙虾臭豆腐,重口美味,说是享受美食,不如说是品尝那些重料调味品,过个嘴瘾。
这个香味,太浓郁了,直接勾魂夺魄,让人口水生津,唯一的欲望就是吃吃吃吃。
“石板烧……咕咚。”
咕咚的口水声有些响,姑娘的小脸又红了。
“是啊,石板烧。”
不同于直接把食物放在大火上炙烤的烧烤,石板烧在食物和大火之间间隔了一个石板。
石板导热,高温会破坏脂肪里的分子链,使肥肉出油,而瘦肉吸收肥油后,锁死水份。
所以,石板烧出来的食物比起烧烤更加的鲜嫩肥美,多汁易化。
“芽,把这些酱料涂在食物上吧。”递给身边的女孩儿一只木碗,潘梨笑得十分得意。
仅仅只是烤熟,就让矜持的姑娘拼了命吞口水,他很想看看寨子里虎这样的年轻人接下来的表现。
“好。”
接过木碗,芽轻轻地和上了眼睛,表情有些陶醉。
木碗里的这些“酱”,很好闻。
虽然嘴巴依旧有些酥麻,嗓子有些火辣,她还是能感受到自己身体骨子里的悸动。
黑色的,白色的,粉红的,还有一些不知名的切碎的爪子。
貌似都很好吃的样子?
蘸酱。
刷酱。
翻滚食物。
拿着毛刷,芽做得很认真,她的动作轻柔,眼神专注,所有人的眼神都随着那只小小的刷子上下左右的移动着。
呲。
那是卤牛肉和肥油混合的声音。
咔。
这是花生米落在石板上的声音。
嘭。
鱿鱼丝遇上大火,散发出一股古怪的臭味。
刷!
藕片慢慢变得焦黄了。
香味如钩,钓得所有人都昂起头,挺起鼻子拼命地往石板边凑。
圈子缩小了。
双眼仅仅扒着石板两边,虎的眼睛血红一片,“大长老,这烤肉什么时候可以吃。”
“是石板烧。”
大长老一脚把年轻的猎手踹开,这才到潘梨身边弓紧了身子,“先生,这石板烧,能否让大家伙儿尝尝味道?”
不知不觉间,大长老队潘梨的称呼已经变成了“先生”,表情也愈发地恭敬起来。
“吃。”
淡淡开口,潘梨做了个请的手势。
“吃!”
那就吃吧。
主人点头,大长老也没有客气,直接大手一挥,朝一边等候地众人大声叫喊起来。
于是,群魔乱舞。
先是木碗木筷客气地夹了肉块,再是小孩儿伸出魔爪直接哗啦,然后几个年轻人把同伴踹开,捞起肉块就跑。
嚯嚯嚯。
他们捧着肉块,大口大口地撕咬,恶鬼一般,烫得眼泪流手里的动作也没有减慢半分。
所有人嘴巴鼓鼓的。
青筋迸发。
咽。
咳咳咳。
有人捶着自己的胸口。
眼泪直流。
然后。
动作停止了。
……
喝水的不再大口大口地牛饮。
吞肉的看着自己手里的肉块,牛眼瞪得很圆。
咳嗽的一只腿半坐在地上,怔怔的不说话。
时间好像在那么一瞬间停滞。
好多对眼睛紧紧地盯着潘梨。
双眸滚动,渐渐有了泪水益出。
“盐!”
不知道什么时候,一个小孩儿举着自己手里的肉块,大声叫喊了起来。
“盐。”
“是盐……大长老,是盐!”
“盐。盐?盐!!!”
一个个年轻的猎手像没有长大的孩子,拉着自己的同伴又蹦又跳,哭着哭着就笑了起来。
虎捧着手里的肉块,双眼通红,眼泪如同瀑布。
他一个虎跃就窜到了潘梨面前,吓了他一大跳,还没有等他反应过来,就见咚咚咚三声巨响,桀骜的猎手已经跪倒在地,狠狠磕了三个响头。
年轻人嘴巴喃喃,却是双眼通红,什么都没有说出口。
他已经知道自己的妹妹当时为什么要喝三大碗水了。
齁。
辛福死了。
他很想对潘梨说些什么,但千言万语不知道怎么开口。
“盐!”
另一边,大长老举着手里的肉块,大声叫喊起来。
苍老的声音声嘶力竭。
黑里透红的肉块老人并没有咬一口,此时却被他高高举起着。
老人把身子挺得笔直,双眼如剑。
他的表情很严肃。
好像举着部落里的图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