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是，娘说得对，是媳妇不会讲话，小叔是个厉害的，将来定能考中秀才，不，肯定能考中举人，当个官老爷！娘，您就等着享福吧。”桂花婶子一叠声儿的说着好话。

“哼，你倒是个嘴甜的。”老妇人往灶房里看了一眼，拉着桂花婶子到旁边，小声问道：“她真说要买口新锅陪给我们？还有柴火……”

两人的对话虽然自认为小声，但里面的李晓兰还是听得清清楚楚，不由得苦笑了一下。

终于把药熬好，李晓兰把药汤盛在罐子里端走，门口又遇见了正对她上下打量的老妇人。

“明日记得带柴火来，还有，十天之内我家要换新锅，你可别忘了。”

李晓兰脚下一个趔趄，这贪心的老婆子。

稳了稳心神，冷淡淡的答应了一句“知道了”，然后转身就走。

“什么东西！自己穷得就剩一身的肥肉了还充好人，我呸，果然赔钱货就没个好东西！”

“奶，是不是女人都是赔钱货烂贱人啊？”一个四五岁的小男孩扒拉着老妇人的大腿，眼睛懵懂又天真的看着她。

“当然，女人都没个好东西，都是些骚狐狸精……”老妇人瞪着躲开的桂花婶子，不歇气的骂了一长串，比如什么“骚烂货”“窑姐儿”“被人骑”之类的。

直到她骂得累了想喝口水，这时候那四五岁的娃儿又奶声奶气的天真道：“奶，你也是女人，你也是被人骑的骚烂货，可是，老祖为什么没把你卖去当窑姐儿……”

老妇人一瞬间眼睛瞪得比铜铃还大，额头更是青筋暴起，“啪”的一巴掌将孩子打翻在地上，顿时传来孩童撕心裂肺的哭喊声。

“呜呜呜，娘，娘啊，来人啊，赔钱货骚烂蹄子打人了！”

老妇人气得七窍生烟，一脚又踹了过去。

几岁的娃儿一咕噜就滚到了一边，肉饼脸上的眼珠子瞪得大大的，毫不畏惧的与老妇人对峙，“我可是高贵的男人，你个赔钱货敢打老子！”

“不孝的死东西，老娘打不死你！”老妇人抓起了旁边的扫帚。

孩子一边躲一边哇哇大叫，“呜呜呜，老祖啊，呜呜，快把奶这个老贱人卖到窑子里去，呜呜呜……”

听到动静赶过来的一群人：“……”

没走多远又不放心折回来的李晓兰：“……”

村长的拐杖在地上跺了跺，呵斥众人，“行了行了，人自己的家事儿都别跟着掺和了，该干嘛干嘛去！”

众人一哄而散，说什么的都有。

“哎，这桂花也是倒霉，怎么摊上这一家子……”

“咱们女人有什么办法，还不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都是命。”

“他们家那所谓的读书人，也就扁担倒了知道是个一字，开口闭口的就是读书人尊贵，瞧吧，给孩子教什么样子了。”

“我说也不能全怪着老四，还不是桂花她公爹成日摆那天王老子的普儿，就跟他不是女人生的，是石头缝里蹦出来似的……”

“谁说不是呢，还有这老泼妇，一口一个赔钱货，她不是女人……”

“哎，荷花说得对，都是命……”

众人议论着也就渐渐走远，只剩下满脸冷然的李晓兰站在原地。

什么命不命的，她从不相信！她有手有脚，脑子也没残废，何必受这样的窝囊气！

“晓兰啊，听说刘翠云的药是你开的，她怎么样啊？”村长和蔼的问道。

“不太好，如今药也不齐，只能尽力了。”李晓兰垂眸说道。

村长有些讪讪，也想着桂花那妇人可怜，能帮一把是一把，可家里那不讲理的母老虎又着实厉害。

半晌，村长还是摸出十几文钱放到李晓兰的手中，“叔家里也……也不大方便，这钱你拿着，算是叔的心意了，委屈了，孩子。”

李晓兰想着买点糯米大豆什么的给刘翠云补补身子，只能接了过来，感激道：“村长叔也不必为难，回去跟婶子说我只借三天，超过了时间还您双倍的。”

“这孩子说这些做什么，叔给你的就拿着，叔也只能……哎……去忙吧，这家子我得好生说说，好好的孩子都给教坏了。”

李晓兰也不好多做停留，药都快凉了，赶紧端着往刘翠云的家里去了。

去的时候不巧，那醉鬼正晃悠悠的进来。

李晓兰刚把药罐子放在地上打算关门，就被那醉鬼猛然一推，让她一个趔趄后退几步。眼看着要站稳了，又被那醉鬼晃悠悠的一头给撞在了地上。

“格老子的，什么鬼东西，嘿，是你个死肥婆，去去去，别勾引老子，就你这一身肥肉，脱光了老子都提不起兴趣……”醉鬼手里还提着小半瓶烧刀子，骂骂咧咧的去了自己的房间。

李晓兰从地上爬起来，真恨不得一块儿板砖砸他后脑勺上。想了想还是忍了，揉了揉被石子儿嗝痛的屁股，重新端着药进去了。

刘翠云这时候也是被外面的声音惊醒，刚翻身打算下床就看见李晓兰进来了。

她的脸上满是愧疚，“晓兰啊，你，你别生气，我家这口子他……”说着说着自己就哭了起来。

“好了，我没生你的气，不许哭了，否则你再吐次血神仙都救不了你了。我还说得空去趟县里，也打探下你妹妹的下落……”

本来刘翠云都神色凄惶隐隐透了分死气，但听李晓兰这么一说，顿时精神了起来。

“你说的是真的，我妹妹就在胭脂阁，可，可那不是姑娘去的地方……”刘翠云迫切想知道妹妹的消息，但不代表她就能昧着良心的让李晓兰去涉险。

“我都这样了，谁还能传什么闲话。”李晓兰跟扯面皮一样扯着自己一脸的肥肉，又抖了抖比水桶还粗的腰。

“你个作宝的丫头，虽是如此，可你到底是姑娘家，若是进了那样的地方，怕是就嫁不出去了。”刘翠云还是满脸担心。

“嫂子你病糊涂了吧，我有那么傻？随便几个铜板找个人去问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