恨水君带着他们落在一座高山。

这高山非常巍峨，山顶铺满积雪，有一个不大的湖。湖面冻得很结实。

湖面的冰似乎很不寻常，恨水君用了自己的真火来烧，一时都没有化开。

姜小古打量着四周的环境，她不记得这里。

应是地貌变化了吧。

恨水君的真火在湖面燃烧了三天三夜。

姜小古没有灵力，全靠青山雪给她温煦着，依旧冻得直打哆嗦。

终于，湖面的冰裂成了碎块。

谷雨拿出一个玉盒，捡了一些碎冰块装起来。

这些冰块里，可以提炼出千年寒石，镶嵌在武器。

恨水君完全可以把冰块留给谷雨，但不知他是没注意，还是心里迫切，反而加大了真火的威力。

谷雨总共也没捡到多少冰块，讪讪地回到了岸边。

“你们是自己搭档的，还是北义盟安排的？”

听到姜小古发问，谷雨有些惊讶，很快调整好了自己的神情，含笑说道：

“是总盟会安排的。不过，也有好几百年了。”

冰碎后三个时辰，终于全部融解。

恨水君落回到岸边，打坐调息。

他的真火持续不停地使用了好些天，脸没有一点血色，白得像身下的雪。

只休息了一个时辰，恨水君又站了起来，长身跃起，悄无声息地潜入了湖中。

姜小古跺了跺麻木的双脚，问青山雪：“你见过那个封印，次也花了这么长时间？”

青山雪摇头，“次是恨水君放在显术镜给我看的。”

“显术镜？”

青山雪解释道：“显术镜是天机庄的宝物。”

天机庄并非无所不知，但他们对天下近八成的功法、丹方、法术，了如指掌。

显术镜可以记录半个时辰发生的事情，用以事后观察招式。

青山雪对功法最为感兴趣，显术镜是随身带着的，被恨水君一起夺了去。

姜小古感兴趣地问道：“天界的法术，你也都知道吗？”

“那是仙术了吧，我哪里会知道。

“不过既然仙人是修士飞升之后，也会继续使用下界的法术吧，可能会有所改进，但有一定关联的。”

青山雪双眼雪亮，双颊润红。

“真想看看啊！”

三人又等了一夜，随着“哗啦”一声水响，恨水君举着一个棺木冲在空中。

他嘴唇青紫，浑身微微发抖，把棺木放在岸边之后，赶紧用灵力烤干身的水。

那棺木也像是冰做成的，里面隐隐有个人形。

姜小古看到棺木的一瞬，心中的仇恨和疼痛犹如波浪一般，扑倒了她。

她封印的人，大部分是受了洛意的命令，但只有两个，是她自己的意愿。

其中一个，就是眼前的蓝文山。

罐子自不必提，就连青山雪，都感觉到了她情绪的波动。

但因为她木然的面孔，恨水君却不知道。

“来看看，见过这个封印之术没？”

姜小古走过去，抚摸着棺木硕大翅膀的蝴蝶，眼带烈火。

“没见过。”

她放下了手，像是很冷一样拢在袖中。双手紧紧地抓着自己的手臂。

“这不是石柔家的族标吗？”

恨水君一直盯着她，竟没有看出破绽。

“是啊，标志是她家的，封印却和你用的蛊术是同一种功法。”

恨水君说着，目光扫向青山雪。

青山雪点头，“是同一种功法。但是这棺木，有几千年了吧。”

姜小古缓缓地吸了一口气，尽量压住自己声音中的颤抖。

“死的这人，是谁？”

“是我的祖先。蓝文秋。”

蓝文秋？

姜小古愣了愣，摸不准恨水君是否在试探她。

“死了都被人封印起来，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

恨水君竟没有生气，面带微笑地说道：

“如果我说，他一生善良，从未做过恶事，你信不信？”

姜小古在心里冷笑。

蓝文山把襁褓里的婴儿惯在地的场景，历历在目。

恨水君幽幽地叹了口气，“他唯一的错误，可能就是有一个双生子兄弟。”

“他那个双生子兄弟，做下滔天罪孽，却陷害在他身。不光他被人杀死，他的后代也被世代追杀，不得不隐姓埋名，远走异乡。”

超出了承受范围的震惊，姜小古心里反而异常冷静。

不过她的蛊心震荡起来，一下一下地收紧，压得她气都传不过来。

仇是洛意答应帮她报的。

是洛意搞错了吗？

姜小古不愿意去想别的可能性。

洛意瞒着她无相神木的事情，可以理解成贪婪。

若是他连这件事也欺骗了她——

“你是说，他是被人陷害的？”

恨水君怔怔地看着湖面，似乎在回忆往事。湖水已经不动了，冰正在重新聚起。

“不说这些了，你来看看，认不认得这封印。”

怎么会不认得。

这人是洛意为了她杀死，这封印是她亲手结下的，让蓝文山永世不得超生。

但恨水君却说，这人是蓝文秋。

“你解开封印要干什么？”

“他是我的祖先，我想让他入土为安。”

青山雪突然开口：“蓝文秋，丹霞仙手蓝家吗？”

恨水君颇为意外，赞许地说道：“不亏是天机庄，其他大陆的功法都知道。”

“你明明已经有玄冥鬼手了。”青山雪为玄冥道尊感到痛惜。

“这个太难看了。”

恨水君不在意地挥了挥手，眼里闪着杀意。

“蓝文山一族如今活得风生水起。若我不会丹霞仙手，怎么去和他们认亲。”

“蓝文山还活着？！”

姜小古的话脱口而出。

恨水君目光似剑地看着她。

姜小古赶紧解释说：“我是在想，你的祖先都死了那么久了，他的兄弟怎么还会活着。”

“他的后人还活着。蓝文山自己，当然是死了。”

恨水君的眼神充满怀疑。他思索片刻，笑了起来。

“你知道蓝文山的，对不对？”

姜小古自知刚才失言，要是极力辩解，反而更显得可疑，干脆不说话。

恨水君却自信满满，摸着棺木：

“这是姜央族的蛊术。蓝文山当年屠杀姜央族，但难免有漏网之鱼。石柔就是个例子。”

“还有你！”

恨水君伸手抓住了姜小古的手腕。

“你姓姜，认识族标，还有你的蛊术。你也是姜央族的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