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纪千宸的这声进让这本就空荡的院子,显得越发清冷,他幽幽太眼闻声望去,那双凤眸如寒冷的深潭。
“聚宝今日有点忙,怕怠慢了小王爷,下官特地过来看看,”钱满贯笑嘻嘻的,手里还提着一个陶瓷的小茶壶。
影一都替钱太守捏了把汗,这人是当真瞧不出他家主子满脸的阴郁,还是故意装作这样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
纪千宸瞄了下钱满贯手里的瓷壶,这又拿一个壶来此处,是何意?莫不是这水有问题?还是他自己多虑了?他端起全是白开水的茶碗,习惯性的吹了吹,假意要喝。
影一小声说,“主子,碗里没有茶叶。”
纪千宸瞪了他一眼。
钱满贯看纪千宸在吹茶碗,赶紧踮起脚,伸长脖子往纪千宸的茶碗里看了看,没茶啊,还以为聚宝动他钱了呢,吓他一跳,他的这些小动作都被纪千宸一一看在眼里。
钱太守转眼盯着纪千宸桌上的水壶犹豫了许久,最后还是鼓起勇气弱弱的问,“小王爷可否让下官续一壶水?”
“放肆!”影一怒斥道。
“影一。”纪千宸望向钱满贯,“太守请便。”纪千宸就想看看这太守到底想干什么。
钱满贯立马把手里的小瓷壶往桌上一放,提起大壶将小壶灌满,稍微有点难为情的说了一句,“说话太多,颇为口渴,”
纪千宸和影一面面相觑,这太守就一个可以烧水的壶吗?突然,院子里出现了一个人影,躬着腰在菜地里割菜,纪千宸仔细一看,那不是管家吗?
“钱太守,你府里不会连厨子都遣散了吧?”纪千宸问。
钱太守眨眨眼睛,“小王爷是怎么知道的?”
“……”纪千宸一脸茫然,指了指门外,“你的管家正在割菜……”
“钱太守!”岳清画和春杏听到钱满贯说话的声音,就跑过来了,“我那屋里蜡烛已经见底了,可否换一个?”
她那屋的蜡烛比钱满贯自己屋里的还长呢,怎么就见底了?“两间厢房里的蜡烛,都是下官刚换的啊。”
“刚,刚换?”春杏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王爷的这根蜡烛,可是我府里最长的!”
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的都落在了桌上那根还剩三分之一的蜡烛上……脑海里飘着两个字:最长……
香味扑鼻,管家端着饭菜进来了,一样样布于桌上,素炒青菜、青椒土豆丝、油焖茄子、一小碟凉拌黄瓜和一条巴掌大小的红烧鱼……
钱太守一脸兴奋的指着那条鱼,“这可是我府里自己养的鱼,小王爷快尝尝,”
“府里养的鱼?”岳清画好奇。
钱太守朝前院的方向指指,“就养在前院那个池塘里,省得去集市买,还要花钱。”说着就坐下来准备动筷子。
影一将他拦住,“太守这是要做什么?”
“吃饭啊。”
春杏看看桌上的菜,每一道分量都少的可怜,她叹了口气,小声嘀咕,“太守这晚膳还真是丰盛!”
岳清画捏了春杏一把,“多嘴。”
“小姐,他就是个小气鬼”春杏白了钱太守一眼。
纪千宸听的清楚,默默端起茶碗呷了一口白开水,眉头轻轻一蹙。
“平日里我和聚宝两个人分食一道菜即可,今天虽然我们人不多,只有六个,但是我还是吩咐聚宝多做了两个菜”钱太守一脸的兴奋,“大家都入座吧,不用客气,就当在自己家一样。”
虽说这太守是抠门了些,却让岳清画长了不少见识,她也想好好回去把岳府整顿一下,节省些家里的用度,也该为父亲分担一些了。
舟车劳顿再加上一路步行,大家确实是又累又饿,虽然这有诸多于理不合之处,眼下也顾不了那些,钱太守刚说完,大家就纷纷开始抢菜,春杏一筷子就夹在鱼肚子上,影一把她筷子摁住成功抢走,还没来得及放主子碗里,就被春杏一把揪住,使劲的捶他,他被春杏打的嗷嗷叫。
屋里热闹欢腾,一个黑衣人悄无声息的潜入了太守府,从前院到正厅,居然空无一人,只听内院之中人声鼎沸。
他一跃而起,悄然落于岳清画的厢房上,伏身于屋顶,盯着里面的一举一动,突然,从远处飞来了一只蚊子,朝着黑衣人越飞越近,离他还有3厘米的时候,那蚊子无论如何使劲的往前飞,都无法再靠近哪怕1毫米,仿佛有一股气流迎面而来。
纪千宸受不了这么闹腾,深深吸了口气,“本王没什么胃口,你们吃吧。”纪千宸撇下身后的一片喧哗,起身,向外走去。
那黑衣人一看纪千宸从椅子上起身,立马收起了自己的气息,那蚊子一下就撞在黑衣人的手臂上,它立马用脚勾住黑衣人的衣服,大口大口的吸着他的血。
黑衣人再一看,纪千宸竟信步朝屋外走来了,离他越来越近,他一运气,那蚊子就被狠狠的弹飞了出去,他拿出蓝翎刺一抖,刺身上的十字短刺迅速展开。
纪千宸感觉到对面屋顶有人,那股气息并非等闲之辈,他呵斥了一声,“谁?”
突然一道幽蓝色的寒光从屋顶处向他射来,纪千宸定睛一看,是个两头带刺的暗器,他立刻伸出手臂,两指准确的从中间将其夹住。
再跟着惯性顺势慢慢减缓那刺的速度,最后悬停于左胸前时,离他的心脏还有2厘米的距离,那黑衣人趁势逃跑,纪千宸再次抬头看的时候屋顶上已经空无一人。
黑衣人刚逃出太守府,他就后悔了,因为他万万没想到,纪千宸能空手接住他的蓝翎刺,同时也庆幸,自己今晚能活着出这太守府。
影一看到有刺客,赶紧来到纪千宸身边,刚准备追,就被纪千宸拦住了,“别追了,追不上的。”
纪千宸看着两指间夹着的暗器,忧心忡忡,到底是何人?才会用如此阴暗歹毒的东西!
这暗器的材质静置时看起来像蓝色的金属,这样子十分眼熟,刚刚分明看到它发出凌冽的蓝光,与肌肤接触有着刺骨的寒冷,纪千宸仔细回忆着,这是蓝翎寒铁!他最后一次见它,是十一岁那年。
这暗器是一根刺的样子,大概手掌那么长,两头非常的尖锐和锋利,刺身靠近他手指的地方,左右两边分别还有两层十字交错的短刺。
还好纪千宸反应迅速,如果被这东西射进身体里,不但难以取出,而且这蓝翎寒铁水不可解,火不可炼,它与生俱来的寒气偏偏与血相融,凡被沾染之处都会受寒气侵蚀,轻者残身,重者伤命。
“
主子,这是什么?”影一看着纪千宸手上的暗器问道。
“蓝翎寒铁做成的刺。”纪千宸看着这刺,声音一沉,“以后定要小心,此人武功不可小觑。”
影一打量了一下纪千宸手里的刺,“主子,被这刺所伤的话,会怎样?”
“被它所伤取出来残废是运气不好,”纪千宸向上一跃,轻轻的落在屋顶。
影一站在下面大声问,“那要是运气好呢?”
“运气好就直接死了啊。”纪千宸语气淡定。
这死了还运气好?影一也飞上了屋顶,站到纪千宸旁边,“主子,不太对吧,死了还运气好啊?”
“这蓝翎寒铁,能在六个时辰内快速与血液相融,被它沾染的地方,统统都会坏死。”纪千宸看看影一,眉毛一佻,“所以,还是直接死了好。”
“这东西如此恶毒?这到底是什么人?”影一愤怒的问道。
纪千宸看着远处,没有回答他,这蓝翎寒铁,来自九溟幽谷山的深潭,极其稀有,可不是一般人找得到的,即使知道在深潭里,也拿不上来。
除非是水性极好之人,还要有深厚的内力护体,符合这两个条件的人,纪千宸倒是认识一个,只是……在他十一岁那年,一场意外,那个人当时不是死了吗?难道,只是一个巧合?
“他,还会来的,”纪千宸眼神瞬间变的暗淡起来,“今后万事小心,切不可大意!”
“是!”影一领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