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陈康生日后，秦珊珊就再也没见过他。

陈康带给秦珊珊的光，也一天天黯淡下来。

这些日子开始忙起来了，高三毕业，警钟就悬在了高二的头上，时不时地敲响，无声却振聋发聩。陈康仿佛从人间蒸发了一样，秦珊珊总是与姜晓琳戏谑他“掉进学海里淹死了”，但又总是想找机会去语文老师办公室待着。

秦珊珊说没想法是假的。

她能感觉得到陈康作为一个外班学生，却活跃在全班的笑谈之中。好像是那种万花丛中过，还妄想着偶尔摘一朵的人。

他真的是这样子的人吗？秦珊珊心底存疑。他好像不是这样的人，他只是若即若离，一步一步把秦珊珊骗了过去。

除非是，他把温柔倾洒世界，除了我。

他总会吹嘘自己优秀，也说秦珊珊的堕落和不堪；他可以让秦珊珊看见彩色，也能只让她存在在黑白的世界。

是陈康，让做了别人十多年的小太阳的秦珊珊意识到自己只是一个需要被光照亮的尘埃。

“可能我真的不值得吧。”

他可能缺的只是一个把他视为神灵的人，而不是需要他看不起的自己。

……

天使撕裂翅膀的时候，瘆人的血污染了上天垂落的白玫瑰花瓣，湮没在泥土里。

那片土地后来开出红色的玫瑰，妖魅诡谲地剥夺人的神志。

“只要点燃玫瑰，就能将爱情禁锢着。”

人们踩过荆棘丛、用鲜血献祭来触碰；玫瑰花田腾起火焰，玫瑰花的刺穿过许愿人的掌心，将他的爱人与之钉在一起。

然后，永生，痛苦。

世人都说红玫瑰的诅咒是堕天使留在人间的恶。

可是禁锢爱情之所以是传说啊，因为人只能被爱情禁锢着。

……

噩梦。

秦珊珊已经数不清这个月第几次被噩梦惊醒了。

梦里她站在火海中，火舌舔舐着地面，一点一点的向她席卷而来。整个世界都被烧焦了，空气中无形地大手压着她的肺部。陈康在外边，在大火外边，冷漠得好像是在另一个世界。

“救救我。”“救救我……”

没有人救她，仿佛她从未存在在过这个世界上。

直到梦醒。

“嘶……”秦珊珊头好像要炸了，她感觉已经睡了一个世纪，但明明守夜人的广播将将报了十二点的时。连日的焦虑和对未来的恐慌让她不知道该怎么办起来。秦珊珊觉得她得见见陈康，起码听一听他的声音。

翻过身，手机屏幕却意外地亮了起来。对着“陈康”两个闪烁的字，秦珊珊有些懵，梦中渗出的冷汗还没有干透，被空调吹得发凉。

其实这么多天来，秦珊珊和陈康的聊天也没有断过，腾讯刚刚新推出了个火花系统，秦珊珊也老是打着这借口去找陈康。但从熟了些以后，隐隐约约中，陈康似乎总是喜欢压着秦珊珊一头。他逐渐爬上另一个山峰，好像要把秦珊珊踩在脚下。

“在吗？”几乎是意料之中的两个字。

“在。”也是意料之中的回复。

“我想去做个检查，你知道疾控中心在哪儿吗？”

疾控中心四个字出现在屏幕上的时候，秦珊珊有些慌张，心脏的跳动声在黑夜中格外清晰。秦珊珊不敢想他疑似什么病才会去疾控中心，但她知道，如果坐实了，那对他们都是灾难。

斟酌了很久，秦珊珊还是没有问他怎么了，只是发了个地址过去。

秦珊珊摁黑了手机，荧幕的光熄灭的刹那，照得她脸煞白。

……

黑暗中，用仅有的羽毛把自己抱着。

如果蜡烛还烧着，那你会看见那灯油滚烫，在白色衣裳上落成红玫瑰的形状。

但，蜡烛又熄了。

……

周末，秦珊珊答应了赴姐姐的约。姐姐在城西，她在城东，穿城的一个小时中，她面无表情地依靠在车门上。

血液中流淌着的焦虑情节让她不断回想起昨天值日丢垃圾时，在垃圾场路边见着的那块小小的，几乎毫不起眼的小刻章。原来他收到礼物时的笑真的不过是逢场作戏。

她感觉有些东西在凝结成冰，如果姐姐再不帮她把这些敲碎，她怕她撑不住。

“叮咚。”是特别关心的声音。秦珊珊烦闷着，却忘记了关消息通知，索性关机。闭了眼却反复不能凝神，鬼使神差地还是开机看了消息。

“我好像打车的钱都没了。”是陈康的消息。

秦珊珊叹了口气，看了自己的微信钱包，给陈康转了十元过去。

……

那个天使很努力很努力地拥抱自己，就像那片冰包裹住沉默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