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别人为什么欺负你呀？”宋雯问道。

张崇玉撇撇嘴说：“这群小人得志的东西！从前我还是第一个童生时，他们总拿些蠢笨的问题来问我，我不愿意解答，那种侮辱我智商的问题我才不会浪费时间呢！后来杜殿川也考上童生了，他和他的小弟就开始找我的茬，你说，他十二岁才考上的童生，能跟我比么！他也就知道拉帮结派，仗着人多欺负我！”

宋雯心中想着，肯定是这家伙嘴巴太臭，考上童生之后又得意忘形，肯定跟同学们结了不少仇怨，现在别人翻身了，当然要扬眉吐气一番，把之前受到的委屈通通还回去。

“你先生没教过你人要谦逊吗？你肯定说话太难听了，所以现在别人要报复你。”

“可是他们问的问题太蠢了，我受不了！”

“那就怪不得别人要欺负你了，谁让你先惹别人的！”宋雯觉得很无奈。

张崇玉找了个树下的地方坐下，说：“我现在也没那样了，其实……我也没资格那样说他们了。”

“是因为上次小考的事情吗？”

“嗯……也不是，比那更早，我现在觉得……算了，我不想说。”张崇玉心中知道自己现在不如杜殿川，但是他不愿意承认，仍然迷恋着自己当初刚考上童生时的荣光，承认自己比本来不如自己的人差，这太让人痛苦了，他难以启齿。

结合之前发生的事情，宋雯在心中猜了个大概，也知道这小子爱面子，也就没想捅破这个事实，她说：“你不想说就算了，不过，人是不能只看眼前的，事物是一直在变化的，我要是觉得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那我早就饿死了。”

张崇玉抬头看着她问：“我以前看到的穿得破破烂烂的人，都是讨饭的，我知道他们是生活所迫，但我还是讨厌那些放弃自己尊严的人，可是我好像从来没见你讨过饭，你没有饿过肚子吗？”

宋雯笑笑说：“怎么可能没饿过肚子，还不是得想办法，不然就真的会饿死了。我刚来的时候身无分文，现在我找到办法赚钱了呀，我以后肯定会过得比现在好。”

张崇玉沉默了一会儿，又开口问道：“事物一直在变化没错，但是你怎么知道以后一定比现在好呢？”

宋雯耸耸肩说：“确实我不是先知我没办法预言，但是我知道，努力不一定成功，但是成功必须努力。所以我现在只有努力，再怎么样，也不会比现在更差吧！”

“努力不一定成功，但成功必须努力。”张崇玉默念几遍，突然哈哈大笑，“这句话有点意思，你确实跟我见过的乞丐有所不同，看来我还得重新认识你一下了。我叫张崇玉，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宋文，文武的文。”

“我先声明啊，这不是要跟你做朋友的意思。”张崇玉站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尘。

宋雯翻了个白眼说：“我还不稀罕呢！”

张崇玉转身走了，没有多说一句话，他心里在琢磨那句话，也在思考自己想要什么样的“成功”。

宋雯见他走了，继续往破庙那儿去，把东西都搬到了草屋里。拿出晚餐的馒头，叹了口气，慢慢往嘴里塞，真的好想每天能吃上正常的饭菜。

早上起床第一件事就是去查看鱼笼，并不是每次都有那么好的运气能每个鱼笼都有收获，这次收获了4条鱼，有大有小，宋雯估摸着一起卖个五十文应该差不多。

赶早去了菜场，找了个空地宋雯就开始吆喝：“卖鱼啦！卖鱼啦！新鲜的鱼！”

可没想到吆喝来的不是客人，而是个兵，那个兵凶巴巴地对宋雯喊：“你是哪个？我怎么没见过你？要想在这儿摆摊，得先交钱知不知道？”

宋雯见这兵凶神恶煞的，心里还有点怵，但是为了赚钱，不能怂呀！宋雯想着伸手不打笑脸人，便露出灿烂的微笑问：“这位兵大哥，我新来的不懂规矩，这要交多少钱呐？”

“每月一百文，你要是交不出来就赶紧走，不然我只能把你抓进衙门了！别说我欺负小孩，我这也只是秉公办事罢了。”这个兵依然凶巴巴的。

这一百文宋雯可出不起，又不能在这里和兵大哥硬刚，只能先离开菜场，这不能卖鱼就有点烦躁了呀。

这些天在镇上，宋雯发现这里使用的文字跟自己使用的有很多差异，有些字跟繁体字差不多能认出来，但还有些字差距太大，得靠猜的，而且这些字自己就算能认也不会写，在这里自己就像半个文盲，原本想自己还能做个账房什么的，挣的钱会多点，现在怕是只能卖苦力了。

可是自己这小胳膊小腿，能卖什么苦力？

宋雯又感到压力像山一样过来，看着手里的四条鱼，心里又有些不甘，活人哪能让尿给憋死呢？自己不能卖，可以让鱼摊的卖呀。

她朝菜场望了望，见那兵已经转到了别的地方，她赶紧跑到鱼摊跟老板推销：“大叔，你这收不收鱼？我这鱼可新鲜呢！”

那大叔斜眼看了看她说：“我这忙着呢！你要是想卖给我，就得早点来，这时候我哪有时间！”其实还有一个原因，客人就在面前呢，难道要当着客人的面买了鱼再加价卖给客人吗？大叔心里觉得这小孩真不会做事，也不愿再理他。

被拒绝了的宋雯很尴尬也很着急，她往四处看看，那兵快要过来了，要是看到她还在这儿，说不定真要把自己捉进衙门了，难道自己连这一个赚钱的门路也要被堵死了吗？

宋雯正要抬脚走人，旁边一个鱼摊的大婶叫住她，对她招手示意她到自己身边，宋雯过去之后，大婶附在她耳边说：“三十文，你这鱼我都收了，怎么样？”

这比自己预想的五十文少了那么多，宋雯一时有些心痛，没有立刻答应。

大婶见宋雯没有说话，又悄悄对她说：“那个兵是专门管这个菜场的，你不交钱，他不让你卖，那你这鱼就白弄了，不如给我，你不用摆摊，大家都有的赚。”

宋雯见那兵快过来了，咬咬牙说：“行，三十就三十。”

大婶乐呵呵地数了三十文给她，又说：“下次你早点来，人少些好办事。”

宋雯强颜欢笑点了点头，看那兵朝这个方向走来，赶紧一溜烟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