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天诚出了行政楼往宿舍方向走。

“霍医生，一起跑步去啊？”秦璐拍拍他的肩膀。

“秦队长，这锻炼是一天中午也不落下啊，你就不怕越晒越黑，到时候可就真嫁不出去了。”同在卫生队里，秦璐这个女人可是让他刮目相看，并不像名字那般文弱，训练比男人都勇猛。

“那就走呗，跑不过我你请喝水。”说完便向着远处的山坡跑去，秦璐在身后莞尔一笑，直追上去。

蜿蜒的山路上，一前一后两人穿梭着。跑到山顶已是满头大汗，随便找个阴凉地坐下，秦璐捶了他一下，“心里有事啊？”

“很明显吗？”

“不然我为什么问你？”

“好吧，算是。”

“说来听听。”

“哇，你是我的领导哎，你都不用在平时关心一下自己的下属吗？现在这样有种把你的不开心告诉我，让我开心一下的意思。”

“我这是在问空气是吧，说说我听听。”

“你能不能稍微温柔点，怎么女生都这么凶啊？”

“我耐性不是太好，快说！”

“你有没有见过太阳刚准备升起的时候，黑夜与黎明并存，那一点点的光亮，却是我怕的东西。”

“黎明中的黑暗？”

“是的，我曾经有十年的时间，每天晚上失眠，望着窗外，等到天空刚刚到鱼肚白的时候，就跑到哥哥的房间，在他怀里睡觉。小时候，我父母出意外去世的很早，大哥都是这样陪着我长大，很小的时候，我们俩很淘气，每次把爷爷惹生气了，都不准我们吃饭，还要被揍，小四刚来我家的时候，我总是欺负他，每次挨揍都是大哥护着，似乎有大哥我什么都不用愁。后来爷爷身体变差，家里的生意无人照顾，爷爷便打算让我回家，那个时候我喜欢自由自在的生活，不想接受爷爷的安排，便给大哥打电话，也是他帮我顶住压力，而且他身体也不好，去医院检查一次比一次严重。”

“那你和你哥感情真的很好啊？”

“小四跟我们感情也很好。”

“小四？你还有个弟弟？”

“小四是爸爸朋友的儿子，他身世也挺惨的，跟我们也差不多，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去世了，就一直在我们家长大，跟亲弟弟没什么两样。”

“所以你现在烦得是什么呢？”

“谈不上烦吧，更像是担心，爷爷那个老头子总是动不动就发脾气，本来心脏就不好，身体也越来越差了，大哥呢，从小就贫血，而且后来有一次为了救人，差点就出意外，大哥的压力太大了。年纪大了就觉得有些事情不该只由着自己的性子来了，自由这些东西该舍就可以舍弃了吧。”

“那你自己的理想呢？”

“理想这东西很虚无的，我们当初选择考军医大学，只是想让更多的人拥有生命，可以无病痛的活着。但是转念一想，也许回到更基层的地方，可以帮助更多的人，而且你们都很优秀，我相信你们。”

“霍天诚，你还真的是固执啊，我劝不住你的，随你吧，毕竟对于善良和爱心，从来没有什么拒绝的理由。”

“还是谢谢你听我说这些喽。”霍天诚拍拍她的头。

“当年你考到军医大的时候，我是你的学姐，而你，大学开始两个月就成了学校的“名人”，军事素质没得说，专业也没得说，始终觉得如果你走了，但是一个非常大的损失。而且领导也非常看好你，这么武断做决定也许以后会后悔吧。”

“穿着这身衣服的我们，很多时候都在牺牲些什么，无怨无悔，可我现在，有太多的顾虑，也许真的不适合再留下了，否则万一错过了什么，良心难安吧。”霍天诚难得会把这些话说出口。

倒是他和秦璐的关系，让他无所顾虑，两个人是老乡，这么多年，分不清是谁照顾谁，是朋友，战友，亲人，早已超越了男女朋友。

秦璐这么看着阳光下的他，似乎和以前不一样了，现在的他成熟稳重，却也有了别人无法分担和体会的苦楚。有时候放弃不是自己主观的，却也没法改变。希望如果真的有一天他能够想通，不过不管做什么决定，她都会支持，无条件支持。

“走吧，该回去了，下午还要继续体能，你可千万别输给我啊，不然我可看不起你。”秦璐拍拍天诚的肩膀，不管他做什么决定，她只希望他能够振作起来，别一直低沉下去。

霍天诚冲他笑笑，点点头，“放心吧，秦队，你这么厉害，我怎么敢偷懒。”

两人一起往山下走去。回了办公室，秦璐拨通了电话：“领导，算了吧，他心里的杂事太多了，需要时间去整理，至于决定，让他自己考虑吧，扮演的角色太多了，他也需要休息一下吧。”

挂了电话，秦璐心里说不出来的难受，难道真的到了说“再见”的时候了吗？易地而处时，自己又会做什么决定？想不通，索性趴在桌子上，回忆这么多年她和天诚之间发生的一切，一句喜欢有多难，自始至终都说不出口而已。

手机响了，是爸爸的电话。

“喂，爸爸，怎么了？”

“璐璐啊，你今年过年回来吗？”

“我还不知道，要看有没有人值班，如果没有，我就不能回去了。”

“你齐叔叔说，他有个朋友的儿子也在你们那个地方，我们想到时候介绍你们认识一下。”

“爸……”

“这个小伙子据说挺好的，大哥是做生意的，而且他也是个军医，姓霍，你认识吗？”

“霍……天诚？”

“对对对，就是他，而且你们俩家都是一个地方的，只不过你比他大一岁，不知道人家愿不愿意？”

“再说吧，我们俩已经很熟了，像是兄弟一样。可能有点难。”

“不试试怎么知道，你们年轻人啊，这种事情还不如我们这些老人。”

“爸，我这边有事，先挂了。”匆匆挂了电话，秦璐心里倒是开心了，可能这也是个不错的机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