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一张嘴就可以扭转乾坤。
所有的话语、冷眼、嘲笑,全都萦绕在钟埃的身边,将她紧紧围住,束缚住。她关上了自己,可是阻止不了别人的抹黑。
“陛下,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那个不知道已经说了多少话的天兵又上前不知又有什么惊人的“真相”抖落出来。
“说。”柏憧挑挑眉,一副饶有兴趣地样子。
那人倒是也落落大方,得了准许之后就开始长篇大论了起来。原本钟埃觉得这个人又要扯出些什么莫须有的罪名来,但她错了,这次他说的事情连钟埃自己也不能理解。
“陛下,我在打斗时,无意之中瞥见了将军在与魔界的一个魔头争斗。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是将军一直没有发力吧,将军就一直处在下风。眼看那魔头就能取了将军性命时便转身走了,难道那魔头还有些人性吗?还是与将军有什么交情呢?”这人说得真是流利顺畅,一点也不怯场。
钟埃缓缓起身,抬起衣袖擦擦额头上的汗,转向这位口若悬河的天兵,抬起手指着他,问道:“你可认真作战?”钟埃的眼直勾勾地盯着他,黑色的瞳孔倒映出战场的血腥。
那人不免一颤,开口说话也没了那么足的底气,“那……那是必然。”
“好,我问你,当时我与霍起打斗时,即使我处在劣势,待到他击败我之时……”说到“击败”两个字的时候,钟埃原本眼中还闪烁着的一些傲气全都消失殆尽了,“待到他击败我之时,也消大半个时辰了,难道这么长的时间里,你什么也没干,一直看着我们吗?”
“这……我……都说了我是碰巧看到的……我也是……我……”那人支支吾吾了半天也没说出了所以然来,便干脆低下头不再出声。
明远长老从众仙君之中出列,先是笑了几声,之后便开口说道:“天后也莫生气,这天兵也没见过什么世面,有何故苦苦相逼呢?”
钟埃听了,哼了一声。苦苦相逼?到底是谁苦苦相逼?难道就因为自己是一个将军,是天后,就要活活被人架上神坛,宽恕众生吗?不,她做不到,她就要问到底,问个清楚!可是,霍起这件事情又该怎么解释呢?现在,不论她说什么,都不会有人再相信了。准确地说,是没有任何人再听了。
明远长老见钟埃没有答话,倒也不觉得尴尬,继续自顾自地说:“虽然他说的有些纰漏,但这魔头一事可否属实啊?这魔头当真在那紧要关头放了将军您一马?”
“难道我就必须死在那里,你们才放心吗?”
这些年来,钟埃虽然站在柏憧一党的对立面,但对于打仗这件事情,钟埃从来没有分那一方,因为只有天界安定了,他们所有人的宏图才有可能实现。最重要的是,天界不只有这些高高在上的神,还有很多有着自己生活与生命的其他仙人。他们没有做错什么,却要承担被那些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人创造出来的恶果,钟埃绝不会让这种事情发生。另外,人界是受天界庇护的,凡人都是脆弱的,也是无辜的,钟埃不想看到天下大乱,人界的凡人个个都流离失所,哀声漫天。
现在,这些人说自己玩忽职守,插科打诨,钟埃忍受不了,明明成千上万的将士都看到自己跟他们一起浴血奋战,出生入死。怎么到现在,这些混账话确实从他们嘴里说出来的!
钟埃闭上眼睛,这个大殿仿佛在旋转,混沌的空气包裹着她,让钟埃不免有些恶心。待到她再一次睁开眼时,大殿里的所有人都在盯着她,等她开口。
自始至终,在钟埃与天兵、明远长老的交谈之中,柏憧一句话都没有说。他就静静地看着,不时还因为他们说的话笑笑。柏憧明白,那些诋毁污蔑的话,对于钟埃来说,若是没有确切的证据,影响不会很大。现在,最主要的问题就是霍起的问题。这件事,钟埃百口莫辩。
霍起身为魔界二殿下,又怎会无端为钟埃放出一条生路,这个中关系不免令人浮想联翩。
明远长老刚要开口说些什么,他看到柏憧示意他退下,便不再开口了。
“将军不要这么咄咄逼人啊。这些个天兵说的话我们又怎会轻信呢?”带上微笑的假面的柏憧现在在钟埃看来更为可怕,一直勾起的嘴角仿佛一把夺命的弯刀,能刺穿人的胸膛。
“钟埃将军浴血奋战这是我们都有目共睹的,又怎会因为这几句话就能被抹杀呢?只是这霍起一事还是请将军解释一下吧?毕竟,关这可是乎魔界啊。”手指又习惯性的摩挲起来,柏憧将身子往后一倚,懒散地靠在椅背上,等着钟埃说话。
早就握紧的拳头此时仿佛握得更紧了,钟埃这个时候第一次抬头看柏憧。这一眼,穿越过往与今夕,将钟埃心中的那些情丝全身都斩断,可惜没有连根拔起。钟埃知道,柏憧怎么会是单纯的兔,他从来都是敏捷凶狠的猫科动物。
“陛下,霍起确实是没有对我痛下杀手,这件事我也是百思不得其解。可这魔头行事向来都是无法揣度,一时我也不知霍起的真正目的是什么。”
话音刚落,有位仙君就忍不住站了出来。
“我们都知道这霍起行事向来都是心狠手辣,有真会对你网开一面!你们两个之间必定有些什么见不得光的交情,否则,他又怎会如此对你!”
接着,众仙君们又开始议论纷纷,那可真是群情激愤,好像钟埃还活着就是一个阴谋,钟埃在这场战争中的最好结局就是战死疆场。这样既没有这些幺蛾子,又能满足这些人心中的道德标准,说不定还能说几句钟埃赤诚忠心的鬼话。
柏憧看着钟埃,眼底闪烁着复杂的色彩。明明这些都是按照计划按部就班地顺利进行着,可是看到钟埃孤立无援的样子竟然有些不知所措。又是一阵没来由的烦躁,柏憧拽下那副假惺惺的笑脸,又恢复了以往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神情。
“将军,你说。”
四个字从柏憧口中吐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