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笼罩下的玉芜宫渡上了层光屑,琉璃瓦上爬满了枯黄的藤蔓,偶有几个宫女嬷嬷拿着扫帚笑呵呵的在庭院里扫雪。
小厨房里跑出来一只肥胖的橘猫,颠颠的在廊沿下散步,脖子底下坠着铜铃铛发出清脆的声响。
橘猫走累了就势在门旁睡下仔仔细细地舔着爪子,悠悠哉哉的。
玉芜宫里来往提着水的小太监小宫女们也不驱赶它,早已就习以为常了。
“铜铃儿,今个你在厨房又偷吃什么了?”旺喜费劲地提着木水桶凑近铜铃,笑呵呵的从袖子里掏出半个肉包子搁在地上。
“小铜铃,这肉包子可是我专门给你留的。”旺喜是个不大的小太监,不过十二三岁的模样,专门在玉芜宫做些粗使的活计。
前面的宫女见此停下来,嗤笑了一声,“哎呦祖宗,你自己都吃不饱了,怎的还留份吃食给这野猫。”
旺喜不以为意,他悄悄地凑近铜铃,想要摸了摸这胖乎乎的小猫儿。
那橘猫只是闻了闻那肉包子又移开了,抬眼瞧见眼前的小太监还想摸它,不由分说一个爪子就挠了过去。
小太监旺喜哀嚎一声,跌坐在地上,手背上赫然是几道深色的血痕。
小宫女骂骂咧咧地拿过扫帚就要打铜铃,不成想弄翻了水桶,绣花宫鞋踩在上头打滑摔了个屁股墩。
铜铃受了惊吓开始乱窜,肥胖的小猫穿梭在玉芜宫引得其他宫人开始手忙脚乱起来。
玉芜宫因为这只猫儿开始乱作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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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别睡了很久,久到她一度以为再也醒不过来。
乱遭遭的嘈杂声中,尖锐的疼痛下,江别缓缓睁开眼睛。
不再是记忆里无尽的大雪以及冰冷华丽的宫殿,映入眼帘的是刺目的暖光从窗沿缝里穿过。
江别直挺挺地躺在床上目光没有焦距,不知该如何面对。
从昨日进宫开始便开始不对劲,梦里出现的各种离奇景象让江别差点以为她快疯了。
可今早醒来那些梦境此时竟成了她的记忆,如此鲜明甚至泛着明晃晃的疼痛。
原来她就是江贵妃,那个众人口中早早逝去的妖妃。
她茫然地抬起胳膊,记忆里手臂上的几条刀疤变成了如今白皙光洁的皮肤。
这具身体是她的又不是她的,那么陌生却又那么可怖。
江别难以接受她还活着的事实,更无法接受这具身体上肩负承担着的灭族之仇。
江别死去的时候没有恨也没有怨,只有平静与解脱。
她前世恨了大半辈子也怨了大半辈子,可偏偏爱了上不该爱的人,那些苦楚被她咬碎了吞进骨血里不再表露出来。
那时候期盼的无非是早日死去,早日解脱,灵魂堕入阿鼻地狱赎去她一生的罪孽。
江别好不容易遂了愿,如今一朝被打回原形,她如何能不气。
更何况北漠江氏一族当年被灭族,这其间的缘由她做贵妃时也曾听闻过,只不过没大在意。
那赫赫有名的大将军王李晔正是她曾经的门下客,李氏皇后一族皆是她嘉亲王府一手扶持的。
这样看来她江别也勉强算是这北漠孤女的仇人。
她怎么能不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