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生听到妻子严肃认真地说着要与自己同甘共苦生死与共，很是感动。“芃芃，我自知没有汪大哥与你青梅竹马的情谊，也没有沈巍少年天才学识渊博，还要让你陪我在这苦寒之地吃苦受罪，可你不怪我，不嫌弃我，我真的很开心，此时就算是死了也值了。”

“呸呸，说什么呢，你死了，我就成寡妇了。”灵蕴捏住冬生的脸嗔怒道，“你死了，谁还能去太原城给我买来上好的银碳供我一天两盆的挥霍，谁能在这鬼地方帮我买来上好的锦缎和胭脂水粉？”

“啊，你是为了这些啊……”冬生有些失望。

灵蕴狡黠一笑，继而深情说道：“更重要的是，还有谁能以命相搏助我脱困？能替我挡下所有的闲言碎语谩骂侮辱？可是冬生，我不能一直活在你的羽翼保护之下，我也要保护你，咱们作为夫妻，理当并肩而行，而不是我作为你的附庸，活在你的阴影里。”

“啊？”冬生一时没明白灵蕴这个转折想表达的意思。

“我是想说，现在你受伤了，让我好好照顾你。而且，以后呢，不必要的开支可以省下了。比如再做新衣的话，棉麻布就可以啦，不用去买丝绸，我自己拿些草药调配一些面脂就好了，你不用再给我买，至于大氅，我还是要穿的，太冷了，我若病了，卫将军因为我耽误了军情怎么办？还有炭盆一天一个就好了，有你抱着我，比什么都暖和。”说完，灵蕴在冬生嘴角轻轻一吻。

那柔软的触感带来的如同过电一般的酥麻感瞬间传递到他的四肢百骸，一时怔愣地看着她。

“真是个呆子！”灵蕴笑，嘴角微微上扬着。那红润的嘴唇此刻充满着诱惑，冬生俯下身，吻住了他渴盼已久的人儿。灵蕴有一瞬间的惊诧，而后就被满身满心的甜蜜包围。

一吻终了，两人都有些羞涩，冬生意犹未尽，再次俯下身来，却被灵蕴惊慌地推开：“你的伤口裂开啦，又流了这么多血！”

她慌忙取来伤药，重新包扎一番：“再不许乱来啦。”

冬生促狭：“怎么是乱来，我亲我自己的媳妇儿。”

石头听说堂兄受了伤，火急火燎的赶过来的时候正好听到这话，就意识到自己又来的不是时候。“咳，哥，你受伤不要紧吧？”

“嗯，没事儿，你小子最近怎么样？”冬生又问。

“挺好的，下旬我就要随孙将军去附近关隘巡查啦。”对于能够上战场石头很是期待。

“遇到突厥兵怎么办？”灵蕴有些担忧，石头毕竟还小。

“遇到一个杀一个，遇到两个杀一双！为那些被他们无辜杀害的村民报仇！也为哥报着一箭之仇。”石头慷慨激昂。

“先别想着报仇，先想好怎么保命。”冬生嘱咐。

“可是哥，若在战场上只想怎么保命，怎么建功立业？”

“打仗不只是为了让你建功立业。是为了保护你在意的人的生命，那些无辜的百姓的生命你懂吗？当你有能力去撕杀，去守护别人的时候，再想着杀突厥人建功立业，若是不能，能学会怎么在战场保住自己的命也很重要。我们当兵的是不能怕死，但决不能做无谓的牺牲，你懂吗？”

“可我听他们说你是为了救一个村民才被突厥人射伤的，拿个将军的命换一个老百姓的命，这不就是无谓的牺牲嘛。”石头有些不解。

“人命不分贵贱。脱了这身军服谁还不是普通人？我方才跟你白说啦？我们的职责就是保家卫国，保护我们的百姓。平民身处敌人屠刀之下，我等岂能袖手旁观。再说，我有分寸，当时若我躲过这一箭，那个大叔必然死于突厥刀下，但我救下他，挨这一箭不过受点伤罢了。”

“才不是，他们说若不是突然一阵大风把箭吹偏了些，你就没命了。”石头嚷嚷。

“你是为了救人才没来得及躲过这一箭？还差一点没命？”灵蕴似乎有些生气，“你还教导石头要回保护自己，你又做了什么？舍己为人吗？你怎么总是如此轻贱自己的生命！”

“不是，我哪有，我不是说了吗，我有分寸的。”冬生见灵蕴有些着恼，知道她也是因为担心自己，急忙解释。

“你有分寸？我听表哥说起过，你当年为了救他，昏迷了三天三夜，鬼门关走了一遭才捡了条命回来。现在又为了救人挨了一箭，还说自己有分寸！就剩半条命好容易回来了，还不抓紧看大夫，在那等……你……你当自己九命猫还是三头六臂的哪吒？”灵蕴本来以为他们遇到突厥人打起仗来受伤总是难免的，从石头嘴里才知道了真相，他是为了救人，还是舍己救人。又联想到他曾经为了救人命都差点丢了，不禁冷汗涔涔，又气又怕。舍己救人，在别人眼中是英雄所为，可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那自当别论。

冬生有些莫名，方才分为不是挺好的嘛，她还主动亲了自己，怎么一下子这么生气起来。石头有些害怕，这一向温婉贤淑的嫂嫂也有变身母老虎的一天啊，于是脚底抹油开溜了。

“我这不是好好的嘛，你干嘛发这么大火？”冬生想将她抱进怀里以示安抚，却被一把推开。

“到底怎么了嘛？”他再去抱，她又推开。

冬生被推了两下，伤口有些泛疼，突然想到这不就是使用苦肉计的绝佳良机么，赶紧捂住伤口呻吟起来：“哎呦，不好伤口裂开了。”

灵蕴赶紧去瞧，却被冬生揽进怀里紧紧抱住：“我知道你是生气我不爱惜自己。我答应你，以后再不会了，我的命是你的，除了你，谁都不给！”

“我不要你当什么英雄，我只要你平平安安。你不能再这样如此不爱惜自己的生命！”灵蕴哭了起来。

“今天是爹爹的祭日，差一点也成了你的祭日……”灵蕴哭诉。

“怎么就差一点成了我的祭日，我有分寸……”冬生还没说完，被灵韵瞪了一眼，赶紧换个话题：“今日是岳父祭日啊，我昨日还想着呢，今天这一忙起来竟给忘记了，你可有备下元宝纸钱？”

“自然备下了，您卫大将军日理万机，还总想着舍己救人，哪有心思管这些。”灵蕴擦了擦眼泪。

晚饭后，两人寻了空地给谢父烧了些纸钱。灵蕴请求天上的父母祖父母还有那未谋过面的公公婆婆都要保佑冬生，不求他立下多少功绩，只愿平平安安。

“如今灵均杳无音信，你就是我唯一的亲人。我要你在此立誓，以后若是再不爱惜自己的生命，就让你……我就再也不理你了。”灵蕴实在想不出来让他自己珍惜生命的誓言又要许下什么样的惩罚。

“嗯，我对着我爹娘，岳父岳母起誓，今后再不逞英雄，珍惜自己的小命，若违此誓，就……就让我儿子姓谢好了。”冬生觉得灵蕴不理她也有点严重。

“你这是什么誓言，什么儿子……真是胡说八道。”灵蕴嗔怒。

“早晚都有嘛。”冬生很自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