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蕴回到驿馆刚坐下休息，长公主派人来请她。她才觉察这两日都没有跟公主请安了。

“都是我的错，这两日着实忙碌起来，竟忘了给姐姐请安。”一进门，灵蕴赶紧撒娇认错。

“你啊，刚当上了总督夫人，就不把我这公主放在眼里了。”刘桢假意生气。

“姐姐快别冤枉我了，我算哪门子总督夫人，都没有任何诰命在身。”卫夫人委屈。

“我想，他是不愿意亲下诏书，为另一个男人给你带来的荣光进行封赏，更重要的是他也是为了保护你吧。”刘桢神色莫名地看着她。

“姐姐说什么呢。什么意思啊。”灵蕴确实不明白，她以为皇上不愿封赏不过是因为冬生也只是他的棋子，自己更是罪臣之女。

“汪绪死后，他去求过母后给你们赐婚，不过母后拒绝了，他在凤梧宫跪了一夜，最后太子来了才把他弄走。”看着灵蕴吃惊的表情，又问她道：“你一点都不知道？”

她摇摇头，“我知道父亲为我择婿时候考虑过他，后来就不了了之了。”她现在知道了姑母狠心拒绝的原因，他们是堂姐弟，怎么可以联姻，而且他曾经求娶过自己，当真爱慕她吗？

灵蕴回忆与当今圣上——生母身份低微又早逝的八皇子刘禹樘过往的相处片段。她其实很是瞧不起那个唯唯诺诺成日里低眉顺眼的八皇子的，好好的皇室血脉，勇气胆色连平民都不如。

她对他的第一个记忆就是看到他被一个小他两岁的丹阳县主呼来喝去，还被推到了池塘里。汪绪从小就是个热心肠，看到有人落水立即跳入水中将人捞了起来。丹阳县主是汪绪的表妹，看到自家表哥跳入了水里，吓得花容失色，看到他浑身湿透爬了上来自己先给吓哭了。汪绪反过来不得不又去安慰她。时年不过十岁的谢小姐立即炸毛了，她是间接害他的绪哥哥在寒冬腊月下水的坏人，怎么到委屈起来？反而还要绪哥哥去安慰她哄她？

一边同样湿漉漉的刘禹樘此时无人问津，窝在那里小小的一团，瑟瑟发抖，像只可怜的小猫。她解下身上的披风披到他身上，说：“你快回去换衣服吧，湿乎乎的，小心风寒。”

小刘禹樘感激的看着她，说了好多声谢谢姐姐。

那边的丹阳县主哭个没完，她终于忍不住了走了过去：“你把人推到了水里，你表哥帮你擦屁股下水救人，你还哭上了，要不要脸！”

小姑娘一听哭的更凶了，“你居然敢骂我！”

“骂你怎么了？若不是看在你还小，我都想揍你！”小灵蕴凶巴巴吓唬她。

“你还敢打我！”丹阳县主人虽小，力气不小，一下把灵蕴推了个趔趄。

“这是你逼我动手啊！”说完也毫不客气地推了回去。汪绪赶紧拦住她，谁知灵蕴气急了，一把推开他，跟丹阳县主打作一团。虽然周围仆从很快将她们拉开，都没受什么伤，两个贵女如同泼妇一般当众打架影响着实不好。两人各被罚禁足三月，期间刘禹樘似乎还来过替她求情，不过记不真切了。后来么，就是就是一旦入宫，他就来找汪绪，说是感谢他的救命之恩。作为汪绪小尾巴的她自然也少不了跟他打照面。但说到对自己有情，灵蕴确实万万没有想到。

“我的傻妹妹，他对你情意深重。他眼看着谢家蒙冤却无能为力，如今知道你流落在这荒蛮之地，还隐姓埋名跟了那个莽夫。心中对你万分愧疚。想要弥补一二。”

灵蕴心中愕然，刘桢急匆匆将自己叫来说这些话究竟是何意。

“刚来那日天色已晚，有些话我没来得及说。”刘桢低声道：“我来之外你，他说如果卫凌氏果真是你，就让我问你一句，可否愿意回京城，他会竭尽全力为谢家翻案。”

为谢家翻案！这个条件对谢家长女的诱惑无疑是巨大的。但她回到京城，以什么身份回去？卫凌氏？还是谢家长女？回去又做什么呢？皇帝对自己有情义，难不成进宫为妃吗？她的脑子有些乱，先婉言拒绝了：“谢灵蕴已经死在随父亲流放的官道上，如今只是卫凌氏。”

“糊涂！谢家冤屈不洗雪了吗？你是没什么事儿，灵均也要一辈子躲躲藏藏吗？”公主怒其不争。

灵蕴自嘲，“相信我，陛下不会想知道真相的。”

刘桢警觉：“你知道？”

“不，”她察觉失言，赶紧弥补，“父亲临终对我说，他最后悔的的事情就是知道了不该知道的事情，断送了谢家将近百年的清誉。所以有时候什么都不知道才是最快乐的。”

“不管怎么样，我只负责传话。怎么选择在你。不过我觉得你不妨随我回趟京城，亲自对他说。”

“桢姐姐，我回去京城还回得来吗？”

刘桢感到有些挫败，自己的皇帝弟弟安排自己带回谢灵蕴，自己私心想要带走周至，这两人都干脆利落的拒绝了。不过，轻言放弃的话她就不会是如今的楚国长公主了。还有谢静芝的秘密，更是勾起了她十成的好奇心。

圣旨宣召已有十日，卫氏夫妇也搬到了总督府。旬月一次各州府齐聚的会晤如期而至。

新总督上任的第一次议会，卫总督多少有些紧张。

“芃芃，此次一些大人会带妻子前来，还要辛苦你来招待她们。”卫总督在屋内来回踱步。

“我的辛苦不足你的十分之一。”灵蕴握住他略有薄汗的手，“瞧你，见些下属都紧张成这样。”

“昔日这些都是我平级的同僚，甚至如盛宏老将军，卢光老将军都是名满关内外的大将，现在要来拜见我这样一个毛头小子，他们心里不服，我自己都不舒服。”

“你怎么又开始计较这些了，他们服不服是他们的事情，你只要把事情做好了，他们还有什么资格不服气？”

“道理我都明白，只是我要学习的确实还有很多。”

“你已经做得很好了。至少就近的几个州县，你逐一亲身视察，加固边防，整顿官吏，不过十天，焕然一新了呢。”

“运气好罢了。”

“不，冬生。你根本不知道你的潜力有多大。对下，你体恤百姓，施恩于民，解决的都是他们的燃眉之急，对待同僚，恩威并施，赏罚严明，再加上战场上历练出来的杀伐果决，至少兰州这些官吏都对你另眼相看了。你没觉得盛老将军待你的态度已经跟十日之前大不相同了吗？”

“哈哈，被你夸的我都要飘起来了。”卫将军得到妻子如此赞许，心情大好，紧张感消退不少，吧唧在妻子脸上响亮的亲了一口。

“大人，该出发啦！”四鸣又看到了不该看到的，赶紧退出去，“我什么也没看见。你们继续。不过大人还是回来再继续吧，已经快到时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