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汜将她的手紧紧地包裹在自己的大掌中,“走。”
御书房内,江湾和祁汜坐在桌边,祁湛坐在龙椅上,姜燕则是安静地站在一边,脊背挺得笔直。
祁汜将桌上的糕点往她面前推了推,又倒了一杯茶水递到她手里,“先吃点东西,填填肚子。”
江湾嗯了一声,像只仓鼠一般,安静地坐在桌边吃着东西。
姜燕看到他们两个的动作,冷笑一声,“果然是祁明书的亲儿子,偏偏喜欢些身份下贱的女子。”
祁汜看向她,眼神冷冷的,“太后怎么不装了?”
姜燕自知大势已去,可贵为太后,她依旧保持着骨子里的那份骄傲,“你们都知道了,我何必再做跳梁丑,逗人发笑。我对我做过的事情,从未后悔,唯独”她将目光转向坐在龙椅上的祁湛,“我生了一个白眼狼儿子,他才是我这辈子最大的污点!”
祁湛的脸上没什么表情,可在听到姜燕的话之后,眼神还是黯淡了下来,他扯起一抹嘲讽的笑容,“巧了,我这一辈子,为有你这样的母亲感到羞耻。”
姜燕并没有理会他,她看向祁汜,“你知道多少?”
“全部。”祁汜拿起茶杯喝了一口茶,他轻轻浅浅地哼笑了声,垂着眼低声呢喃道:“十三岁那年的夏,我因为不想读书,便偷偷溜出来,躲在了你当时所住的馨宁宫。父皇差人来找我,一时情急,我便躲在了床底下,可没想到,那下面,竟有个夹层,夹层里,放了许许多多的东西。”
姜燕的眼神闪烁,蓦地,她大笑起来,“原来如此,你看到了红柳的信?”
“那时我才知道,原来一向疼爱我的母妃,害死了我的亲生母亲,还想要害死我。”祁汜至今还记得,当他看到信中的内容时,那时的无助、愤怒、悲痛、迷茫、愧疚,所有的情绪像是波涛般汹涌而来,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姜燕笑了笑,她从不是念旧的人,可红柳留下的那封遗书,却被她鬼使神差的留了下来。
“十五岁那年,上元灯会,那是我第一次见到你们父皇,祁明书的日子,那时我便想,这男子长得真好看,日后若能嫁给他为妻该有多好。十六岁那年,我入宫,这才发现,原来我一见钟情的人便是皇上。
我出身名门,家世、相貌、才学,样样拿得出手,可我还是输了,输给了穆青婉,祁明书的眼里、心里,从来都只有她一个人,可我不甘心,我这样的人,怎么能输?若是我不如她,我便认了,可我哪点不比她好?非要,我只不过认识祁明书认识的晚了些。
后来,我在一本书上偶然得到西域植物香,然后我便送给穆青婉一盆。等穆青婉死了,我想,我的机会来的。可没想到,我连个死人都比不过!”姜燕的情绪突然失控。
江湾在心底叹了一口气,活着的时候,先皇的真爱便是先皇后,死了,滤镜加持,那就是妥妥的白月光,能比得过就怪了。
“后来我又在那本书中发现,若是孕妇吸入香花香,时间久了,胎儿身上也会带着香残留。我本想直接送一盆紫檀给你,这样,你便会同你母后一样,吐血身亡。可自打你母后去世后,祁明书就下令,铲除所有紫檀,大晋朝内,不可再出现紫檀。于是,我便退而求其次,让红柳戴上百合花到你面前,引你毒发。
当夜里,我故意在屋里低声哭泣,引来红柳,在红柳面前,我没有隐瞒事情真相,将一切和盘托出。我哭着我是鬼迷心窍了,我只是太爱皇上了,这才做了错事。是我赏赐的百合花害了汜儿,我要去认罪。红柳忠心,是她的错,朝着我重重磕了三个头,便回到了自己屋子。
我知晓红柳聪慧,果不其然,她为了替我洗清嫌疑,自杀了,可自杀前,她给我留了一封信,劝我不要再做坏事。你可笑不可笑,怎么是我做的坏事呢?叶紫檀是祁明书赏赐给穆青婉的,百合花是红柳自己喜欢,非要戴在头上的,若要起来,他们才算凶手,不是吗?”
江湾心里一阵一阵的发冷,姜燕这个女人,太会掌控人心了。直接杀人凶手不是她,可每一步,她都算计的很准。后宫中,都知道穆青婉精神不好,夜里睡得不大安稳,太医们用遍了法子,都没有用。她在这个时候,向祁明书献上一盆叶紫檀,是具有安神功效,死马当作活马医的祁明书,转头就把这盆盆栽搬到了穆青婉的寝宫中,最终害得她吐血身亡。
红柳喜欢百合,便专门赏给她一朵珍惜的鹿子百合,依红柳的性子,一定会戴出去,催发祁汜体内的毒素。
最可怕的是,她耐得住性子等待最佳时机,穆青婉刚刚中毒时,她没有下手,而是等她生下孩子两年后,这样就算有人怀疑,也绝对不会怀疑到她三年前送的那盆花上,至于祁汜,她更是足足等了八年时间,才动手。任谁也不会想到,祁汜的怪病是因为打娘胎里带的胎毒,只会觉得这是一种未曾见过的怪病。
真相已经大白了,她的脑海中也传来任务成功的提示音。但是江湾知道,还有谜团没有解,祁明书的死亡,绝对有姜燕的手笔,在这当中,祁湛和祁汜扮演的角色又是什么呢?
祁湛与姜燕之间,又发生了什么?让他们母子二榷剑相见,恶言相向?
祁湛与祁汜又是怎么一回事?真心还是假意?
“来人。”祁湛揉了揉太阳穴,眼中带着疲惫。侍卫推开门,进入御书房内,想要将姜燕带下去。姜燕看了他们一眼,冷笑一声,径直走在前面,背挺得直直的,踏出了御书房的大门。
“母后!”祁湛突然站起来,眼神复杂,“母后可曾真心待过孩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