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茹整理着那些文档,然后为今天与宋君的见面做总结。
无非是三点:
一:成为了得到宋君认可的朋友。
二:宋君请求她帮助找回记忆,且会全力配合。
三:梦和那段记忆的关系,以及三点的意义。
宋君是在车祸后被诊断出选择性失忆以及抵触异性接触的症状。
在两人的谈话中,宋君提问了她是否有平白无故的关注?
温茹是相信事出有因的人,她基本已经可以断定宋君的梦中人是和那段空白的记忆有关的。
为期六个月的空白。
在那六个月中他认识了梦。
这些足以证明她对于宋君来说是特别的存在,也就是那段记忆中的关键性人物。
这个“关键性人物”是早就可以得出结论的,从那场持续性的梦境便可以得出。
哪里有人会一直梦到一个看不清容貌的女孩呢?
且他的潜意识还一直在阻挡他的探究。
不过梦的信息到底是太少了,女孩、长发、23岁、办公室文员这样的条件不得不说在这个城市里一抓一大把。
而至于抵触异性接触。
排除掉先天性因素又或者性取向的问题后,只剩下心理因素一种可能。
受到异性伤害后产生的排斥,或者作为伤害方而产生的愧疚排斥。
如果这也是梦带给宋君的后遗症,那么,这两种可性能,宋君又是哪一种?
他车祸前想要去的地方,想要见的人,他甚至避开了对他所知甚详的方禹,一个人前往。
所有的秘密都只有宋君一个人知晓。
可他现在也是被隐瞒着的那个人。
无从下手。
至于一年多未曾松动的记忆在她问到三点和手表时出现了松动,让他想起了车祸时的一些细碎片段。
温茹碰了一下放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起,四点十分。
她拿过手机,从联系人中找到了宋君,却突兀得想起宋君离开时的那个眼神,那个眼神并不像是她认识的宋君所拥有的。
手指迟迟没有落下,迟疑间,屏幕又暗了下来。
嗡嗡
手机震动,屏幕骤然亮起,两个字在跳动。
是宋君。
温茹划过接听,按下免提。
“是我,温茹。”宋君的声音有些嘶哑。
“我知道。”温茹点头,“宋先生打电话来是?”
“我想起了一些东西。”宋君道。
“什么?”温茹捏着笔问他。
温茹听见他的呼吸徒然重了一下,他说,“车祸前,我是要去见梦的。”
温茹愕然,“宋先生,你是说?”
“是的,我想起了一些对话,是我和一个陌生男子的对话。”
说着,宋君复述了一遍那些零碎的对话:
“宋先生”
“这是你要的”
“她住在”
“她叫梦。”
温茹早摁下了录音笔,又飞快得做着笔录,连着他语气中的停顿也一一清楚记下。
宋君能听见她沙沙的写字声,等她停了笔,他喝了口水,好让声音不再那么沙哑。
他说着自己的想法,“那些停顿的内容我依旧没有记起来,从前后的对话,似乎是我从他那里得到梦的住址和姓名,我开车应该是要去找她。”
“嗯”温茹看着对话内容,地址虽然没有记起,但她叫的后面的确跟着梦这个字。
温茹认同得点头,“姑且是这样的没错。”
宋君嗯了下。
“宋先生,你当时通话的那部手机还在吗?”温茹又问,语带希冀,“也许我们可以找到那个联系人吗?”
“抱歉。”宋君道个歉,“不在了,因为先前车祸不是过错发,事后并没有注意那部手机,受损较为严重,便格式化处理了。”
线索再次断了。
“是我想当然了。”温茹摁了一下笔盖,安慰道,“不过,已经可以确定梦是真实存在着的人了,她并非是宋先生想象出来的存在,这已经是很大的突破了。”
对话陷入了沉默,通话中只能听到两人的呼吸声。
“对了,宋先生。”温茹开口,“宋先生能说一下具体对梦的感觉吗?”
“梦?”
“是的。”温茹点头,“此前宋先生便一直在试图看清她,找寻她的过往,宋先生对她的看法和情绪又是怎样的?比如,厌恶?喜欢?迷恋?又或者愧疚?”
说到最后一个词时,温茹的声音很轻,像带着某种蛊惑。
“我,”宋君的声音让温茹清醒,她方才下意识得用声音去催眠暗示宋君。
“宋先生,你仔细想一下。”在宋君说话前,温茹立刻出声打断了他。
“好。”手机那端的宋君低下头,仿佛没有发现温茹声音的异常。
他低声道,“我想亲近她。”
“我不排斥她,不会抵触她的触碰想要靠近她,看着她,听着她。”
宋君回忆着梦里女孩没次笑起,脸颊上便会陷下的酒窝,“我喜欢她的笑,不,或者说我喜欢她一切生动的表情。”
“只是喜欢吗?”温茹不太诧异这个答案,却仍有些不大满意。
宋君的下一句话随之而来,“可我见着她时,又有些疼痛。”
“疼痛?”温茹不大理解这个词汇,这并不是情绪的一种。
“是的疼痛。”宋君抬眸,拿着手机贴在耳侧,轻声说着,一边从桌子上撕了张纸,漫不经心得写下,“胆小鬼。”三个字,然后捏着纸张踱步向浴室走去。
他开了水龙头,水哗啦啦得冲刷着洗漱池。
“宋先生?”温茹听见了水声。
“我想洗把脸,温茹。”他回答。
“当然可以。”温茹点头,安静得等他。
宋君听着手机里传来的清晰得呼吸声。
他弯唇无声得笑了笑,而后看着镜子里眉眼弯弯,笑意盎然,却眼若深潭的自己。
他把那张纸条浸了水,然后粘在镜子上。
漆黑的字迹被水泅开,墨色晕染,却依旧能看出具体是什么字。
他笑了笑,关了水龙头,又踱步回到了桌子前。
“宋先生?”手机那端又传来了温茹的声音。
宋君诧异得看向湿着的还在滴水的手,他按耐下心下的疑惑,垂眸继续了方才的话题,“见到她,我会很疼。心下莫名得酸软、怜惜,以及不可抑制的疼痛。”
他的声音很低,茫然而疑惑。
到最后,这通电话依旧没能为温茹解答疑惑,而是让“找回记忆”这件事更加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