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七妄,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遇见吗?”
“是我挑水,你张牙舞爪地挡在台阶吗?”
“才不是是你更小时候,哎,你记得吗?”
“不记得了,”七妄摇了摇头,言语认真。
“喂”绯璃的声音有些恼,小声嘀咕,“怎么可以这样呀!”
“呵呵,记得呦,我记得,绯璃是我见过的最有灵气的鱼儿。”七妄揉了揉绯璃的发顶,笑意浅浅。
“那是,我可是鲛人。”小拳头紧握,一脸的骄傲。
“被捕的鲛人。”低低的男声带着明显的笑意。
“才不是,绯璃那时只是才化形,力不从心了嘛。”鲛人的面子不能丢!
“唉?是嘛。”淡淡的回应,有些漫不经心。
“当然,喂,七妄!你太敷衍了!”
“乖。”回应她的是一通顺毛。
绯璃才不是猫也,七妄真可恶,这样想的绯璃的表现却是:被揉了头发的绯璃一下子便安静地捧着绯红的脸颊乖乖地跟在七妄身后,像个害羞的小媳妇般。
心脏一直扑通扑通的跳,好不真实啊。七妄,这是梦吗?
你放弃成佛了吗?
即使是梦,
我也不想去提醒你。
久一些,再久一些,让绯璃的幸福再久一些吧。
虽然不知优昙法师在梦中与你说了什么?你又为何会突然性情大变。
但绯璃好希望这场梦,一直不要醒。
你是我见过最美的意外,情不知所起,回顾已情深。
拦在台阶的你,即使任性妄为,眼里的光彩却是像太阳般灼目。是我不曾见过的耀眼。
绯璃,在遇见你时,我便想到了那尾绯色的鲤鱼。台阶你狡黠的笑就像那尾鱼掠起,打在脸的水花,冰凉而让人欢喜。
许久,绯璃的情绪才渐渐平静下来,眼圈依旧红着,脸颊还带着晕红,后知后觉,略显羞涩地离了七妄的怀里,手却仍然牢牢攥着七妄的衣角,怕他恍然悔悟挣脱离去。
七妄的这番话太突然了,她从未想过七妄会接受她,她以为她会一直等下去,她也早已做好了一直等的准备。
七妄抿了抿唇,看着她的眼,又重复了一遍:
“如今你可还愿让我执你的手。”
这句话比方才更加自然,可绯璃依旧听出了其中的茫然。
那么突然,七妄定然是遭遇了什么,但绯璃不想点明,不管七妄是缘何说出这番话,她都愿意去相信,这样趁人之危,连她自己都唾弃,神明会原谅她的龌龊吗。
“自然是愿意的。”绯璃说得甜蜜,脸泛绯,眉眼间全是羞意,只要是七妄。
七妄看着她顾自羞红的脸,仿佛下一刻就要冒烟般,既是无奈,又好笑。
可他却笑不出来,只觉得心中酸软。
真是痴儿呀。
衣角被拽出了皱褶,胸前也是湿嗒嗒一片。
七妄看着她牢牢拽着衣角的手,一本正经的模样早已软化,即使现在垂着眸,一副安然的模样,到底是面薄,怎么也掩不住悄悄红透了的耳朵。
让绯璃看了,虽然心下惶恐不安,仍不可抑制那份甜蜜。
“我们收拾包袱,卯时便行路。”
这样急切。
既然无法放下,他便成全绯璃。虽然不知生死劫何时来到,又将以什么样的形式,既然他是绯璃的执念,他便成全绯璃。
绯璃明显看到七妄耳后的红晕,挑眉轻轻一笑“七妄,为何要请辞呀?”
“我,”说了一字,怎么也说不下后面,吞吞吐吐地抬头,却望进绯璃那满是戏谑又不掩期待的的眼,抿了抿唇,复又认真地开口,“娶你。”
这二字他说得极认真,眼里满是柔情,只看得绯璃心下羞怯,不敢多看,却又是不肯将脸别过,错过他眼里的柔。
一时间,两人都是红了面痴痴地对视着。许久,才被树枝的鸟雀扑棱翅膀的声音惊醒,只见它眨着乌溜溜的眼睛,小脑袋左右摇晃,似乎是要将两人看出花儿来,见两人看来,纤细的爪子蹦哒了两下,又扑了翅膀飞离。
只留下两人呆愣在原地,对视着眨了眨眼,“扑哧”地一同乐了,七妄的嘴角亦是牵起一条弯线,右手合拳放在唇前,轻轻“咳”了一声,眉眼含笑。
清风拂柳,美人如花,君子如玉,莫不静好。
“我,我还没说,愿意嫁你呢。”绯璃别扭地垂头,小幅度地踮了踮脚尖,食指对了对,面十分娇羞,显然是愿意的。
“那么,你可愿嫁我?”七妄问。
“自然是愿意的,只是”绯璃回了身,抬头看着七妄,绯色的琉璃眸子里期待而又紧张,有些小心翼翼:“你,不嫌弃我是妖吗?”
“你嫌弃我剃过度吗?”
“怎么会。”绯璃的头摇得飞快。
“妖修可得长久生命,你可会嫌我不能与你长久厮守?”七妄细语。
“七妄!”为什么要这么说呢,绯璃正色,“你愿意陪我,我已经很满足了,我只嫌自己命长,若是,若是你离去,我便,便要随”你。
“痴。”七妄无奈的笑,用指尖狠狠地点了点她的眉心,略微用了些力,见了红,半是无奈,半是心疼,可看着她蹙眉眼泪汪汪的模样,明知是装的,还是忍不住心软,指腹轻轻的揉着,连声音也不自禁软了几分,“我会与你相守,直至终老。”
傻瓜,若是我不揭穿,你便打算一辈子就装成了空,默默陪在我身边吗?
七妄不敢问,怕得到肯定的回答,也怕自己更加心疼。
把你放在我身边,守住你,便是生死劫,也可以避免吧,七妄看着绯璃的笑脸,默默的想。
身材伟岸,肤色古铜,五官如雕刻般轮廓分明,他的发是冰蓝色的,说话间的语气亦如同冰渣般。
男人打量着绯璃,开口,“身体还算安好。”
绯璃本昏沉的脑袋一下子便清醒过来,站起身有些畏惧地瑟缩了下脖子,却又强撑着去看。“儿臣知错。”
“嗯。”男人点头,不置可否,而后道,“小幺,该回来了。”
“父王,我,”绯璃瞪圆了眼睛,有些畏惧,小心翼翼地瞄了瞄七妄,有些不舍,喏喏“我能不能,”
眼皮动了动,便拧紧了眉头,昨晚喝得过头的,只觉得头昏脑胀,恶心得不行,刚要抬起手摁摁太阳穴,便是一停顿。
耳畔有清浅的呼吸,规律绵长。
“嗯?”
一个低低的气声。他幽暗深邃的冰蓝色眸子扫过七妄,不怒自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