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修也不知道自己散着散着步,怎么就散到慈宁宫这了。
慈宁宫的宫墙比别的宫殿都矮些,圆月照人,他正准备好好欣赏一番,一抬头就发现前面的墙头上隐隐约约的坐着一个人。
那人探头探脑的,一双眼睛在月光的照映下显得格外透亮。
他突然想起来,多年前那人的眼睛也如这般。
那个时候他才十岁出头,跟着父亲出使天启国。
他们住的驿站里头有道围墙被雨冲坏了,还没来得及修缮。
杏花微雨的清晨,谢修正在庭院中舞着剑,余光便扫到旁边的墙上伸出一个圆滚滚的脑袋。
“谁在那?!”谢修喝道。
那人被吓得不轻,缩回了脑袋,过一会儿,又把头探出来,露出了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
“我,我不是坏人....”
谢修这才发现对方是个梳着双丫髻的小丫头,便放松警惕问道:“你爬这么高干吗?”
小丫头指了指挂在墙头上的手帕:“我的帕子被风吹在这了。”
也不知道是那小丫头的声音糯糯的很好听,还是她的眼睛大大的很好看,谢修一抛往日的冷漠,鬼使神差的使着轻功跃上墙头,取下了那绣着桃花的手帕。
小丫头接过帕子,眼睛完成了月牙:“谢谢大哥哥,大哥哥,你叫什么名字啊?”
谢修的脸上浮现了一坨诡异的粉红:“谢,谢修。”
“我叫沈长宁。”小丫头指了指身后的院子,“我就住在这。”
不知道是缘分使然还是什么,第二天在皇宫的宴席上,谢修又见到了那个长的像糯米团子一样的小丫头。
他这才知道,她原来是沈丞相的幼女。
席上,众人开玩笑问他这个小将军想要娶什么样的媳妇时,谢修有些认真的回答:“糯米团子”。
众人一阵哄笑,天启帝当即就让御膳房做了一盘糯米团子送了过来。
谢修一个都没舍得吃。
那之后的许多天,沈长宁日日都会爬上那个墙头看他。
他在院子里舞着剑,沈长宁就拍手喝彩。
他在院子里读书,沈长宁就歪着那绑着粉色发带的头仔细地听。
少年的情谊就像一颗种子,彻底在谢修的心里生根发芽。
尽管后来他回到了天盛国,依旧和沈长宁保持着书信联系。
他自请去边疆镇守,为的就是和她离得更近一些。
再后来天盛帝病危,朝政大权被奸逆之人夺去。
这些年他在边关收获了很多民心,手底下的人都鼓励他能夺取皇权,建立一番霸业。
沈长宁虽不知道天盛国的局势,可也在信中鼓励他:男儿志在四方。
他带着骑兵一路杀到了皇城,终于,他成功了,成功登上那万人之上的宝座。
可当他派人去天启国时,回来的使者却告诉他,沈丞相的幼女早在几个月前就病逝了。
那晚,一向不嗜酒的谢修喝了许多酒,他将这些年两人写的信全都铺在地上,似乎这样,他就能见到那个日思夜想的人。
所以当看到坐在墙头上的苏小小时,他有些晃神,当她歪歪倒倒从墙头上掉下来的时候,他的心也跟着一揪,来不及思考的便接住了她。
看着眼前的人,谢修嘴巴张了张,不假思索道:“你的手帕落在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