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是这样危险的时候，时雨自然不可能打趣什么，只是沉默着，避免人家一个情绪过激，结果了她。

即使知道就算死了任务也还是可以继续也还是不想这么仓促的死去的，毕竟之前都是主动，突然一个被动的，竟然有点不甘。

就让他们母子俩唠吧，时雨用姜柠虞仅留的一点掌间空隙小口呼吸，十分难受。

平生第一次遇见这么有趣的事情，自己竟然是以么尴尬的处境来观看，时女士，此刻你的心情如何？

0923幸灾乐祸的看着自家生无可恋的宿主，内心表示有点暗爽。

时雨：我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还有点想把你砸了。

额……

不，宿主大大你不想。

不，我想。

我错了。

“你究竟对我的儿子做了什么？把高傲的他拖垮这这样……”姜柠虞在他的耳边轻声说着，虚无微小的声音仿佛刚说出来，就同流动的海水一起飘走了。

我做了什么？

时雨自认为没有做什么奇怪的事，若是有什么能温暖到他的，似乎就只有昨天没有离开吧，毕竟知道有个人会陪着你，不会离开，真的很开心。

“母后，你究竟打算做什么？”

何栎哲洋装镇定的看着她，眼里的担忧完全暴露了自己的害怕。

这眼神真让人心碎，真的，姜柠虞感觉自己的心已经碎的一块一块的了，疼得厉害，在滴血。

怎么可以这样呢？怎么可以用这样绝美的眸子流露出这样忧愁的眼神，尽管它是这样令人向往。

这么令人向往的眼神，竟然给了这么平凡的家伙。

“让她走就好，真的，让她走就好。”她整个人都显得如此憔悴。多么深情的母爱啊，这仅仅是一个母亲的自私而已她想。

这已经够仁慈了，她甚至都没打算折磨她什么。

在场各位都十分清楚这个句子里的一语双关。

时雨简直无语，如果姜柠虞觉得杀了她，还有所有接近她儿子的所有人，她的儿子何栎哲就会与她相守一生的话，那未免也太过愚蠢了，况且，她把何栎哲的父亲，人鱼族的国王至于何地？

此事一旦败露，死的绝不会是被动者，人们甚至还会同情何栎哲，毕竟被这样一个思想不洁的母亲束缚了这么久。

“那不可能。”

何栎哲皱眉，能与时雨灵魂契合的同族肉身不多，他花了很大力气也只才找到这一具，若是再死一次，要么继身器皿，要么回到陆地。

器皿？他不想委屈她。

陆地，冥特还有凌泽，都是让人十分烦躁的家伙啊，杀了的话，她会生气的吧。

况且，无魂刀只能控制人的身体三天，没有特殊情况的话，那肉体，怕是不会在了。

0420，你在这个世界好像没什么大用啊……

“总共就那么点好感提示和其他，你都说完了自然不必我再说一遍。”

额……

一天就知道吃醋、生气、调戏宿主，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也不知道出手把宿主救下来。

“所以，你是在讽刺我的存在？垃圾一样的数据系统。”

ler来到0923的系统空间，看着面前没有人样的东西戏谑的笑了笑，“你知道的，等级之差，我随时能废了你。你是不想要芯片，不想要积分，还是不想要存在于世呢”

他想了想，打了一个响指，0923原本纯白一片的空间突然变得昏黑。

他们的头顶出现一排数字，叫做系统击杀数的东西，也就是，杀了系统的准确统计数量。

0923头上的是2054，这里面，除了几个是和历代宿主一起杀掉的外，其他都是他自己单枪匹马杀过来的。开始是同等级之间的厮杀，后来是同等级之间外加吞并低等级的，到最后，挑战越级……

他的积分得的并不容易，他真的很想实现他的愿望啊。

ler头上的击杀数没有显示完，是亿后面添了省略号的。

其实也不是不可以用的形式简单的描述出来，不过，他想讽刺一下面前这个只是一团数据的家伙。

你想杀了我吗？0923有点慌，不是吧，自己也没说什么啊，不就是抱怨了一句吗，没必要这么狠吧！

“不，我没这么想。”他说着，笑容十分单纯，“我只是来看看，像你这样的垃圾系统的空间是什么样子的，还真是劣质啊连空气中都弥漫着一股废弃物的味道。”

这语气，这眼神，这笑容，可以说是非常欠揍了。

……太欺负系统了，还有没有统性了！

时雨是被ler屏蔽了的，听不到他们之间的对话。

不过，她也没什么要与0923和ler他们交流讨论的。现在的她只是有点懵，因为姜柠虞把她放了，突然之间的，除了在她耳边低声吟唱了一句：回忆痛苦之外，就什么都没有了。

一切就这么停息了，连何栎哲都觉得茫然。这就像有人讲了个冷笑话，没有人因为它笑，气氛低沉了一段时间后便什么都没有了。

只是这一句“回忆痛苦”的旋律，一直回荡在时雨的耳边、脑海还有心头，怕是这几天都挥之不去了。

姜柠虞到底是什么意思？

时雨有点摸不着头脑，本以为她唱完会发生什么呢，怎么还风平浪静？真是一句无用的吟唱。

何栎哲带着她回了自己的寝殿。

“我母后她刚才没有对你做什么奇怪的事吧，比如吟唱什么奇怪的歌之类的……”他低头看着时雨，一手抓着她的手臂，一手抚摸她脖子上的红色勒痕，满眼自责。

“没有。”时雨安慰似的笑起来，“乖啊，我什么事都没有，好好的呢。”

她抬起手握住他摸着这脖子的手掌，放到自己嘴边，低头吻了吻他的掌心。

她说：“你的母后昨天有几点说的是没错的，你是尊贵的，也应该是高傲的，不过不是她说的自大那种。所以，请不要再露出这种自责且阴郁的神情，这是我最后一次提醒你，乖”

“嗯。”何栎哲哭笑不得，心里温暖极了。真的无法割舍啊，究竟要拿她怎么办才好？明明是一个女孩子，安慰对方的却总是她。

自己这样真的很没面子啊，可即便是这样，也还是越发的喜欢了，几乎融进血里，变成骨头和肉的喜欢。

他吻了吻她的眼角，温柔、绅士、柔情似水……

回忆痛苦？

时雨蜷缩在蚌壳床上，今夜的梦，似乎有点熟悉。

雪夜，大雪纷飞，中枪倒地的中年男子浑身无力的躺在血泊中。

她看着年前的一切满脸茫然，忍不住泪流满面，陌生而又熟悉的唤着：“爸……爸……？”

这是在哪儿？

是梦吧。

她跪坐在中年男人的身旁，看着他的灵魂离体，突然反应过来什么：“不要……不要……不要！”

不要离开我！

她直起身子，双手惊慌的在空中一顿乱抓。

“不要走，不要走……求求你了，对不起，求你你不要走，真的……”

她哭喊着，嘶哑的声音似乎是从嗓子眼儿里挤出来的，刺耳，急切，卑微。

为什么，就算是梦都不能给她一个温暖的结局，他活了下来，好好的，陪在她的身边。

可，他还是死了。

明明不是这样的，明明是想要她死的啊，都已经答应好了要一命换一命这种事情，为什么要反悔呢？

她还是留不住他的灵魂，于是趴在他的尸体上，任由大雪将他们掩埋。

她在雪中跪了好久好久，男人毫无血色与生气的脸色深深印在她的脑海里。

真是可怕。

没到深夜，她的眼里都会充斥着泪水，整夜整夜的哭泣，小声的，一点一点的，捂在被子里抽噎。

所有人都劝她节哀顺变，该下葬了……

让他安息。

尽管在梦里，她还是舍不得将他火化，于是又那样做了，用妖力把他的尸体肢解，挑出一块自己最喜欢的骨头打磨光滑，镶嵌在自己的手链上，其余藏在自己的花盆里。

回忆痛苦……

时雨突然从梦中惊醒，不顾身旁还在为她擦拭泪水的男人，口中着了魔一般叫着ler的名字。

“ler……请把它还给我。”

“求求你，ler……”

她没有何栎哲那样好看的泪，泪水流出眼眶后还是水，一落出来便融进海里了。

可就算是这样，她的眼眶里还是满满的，似乎装着连海也融不尽的泪。

ler皱眉：“我不知道你在说着什么。”

何栎哲抱着她：“乖，告诉我怎么了，好吗？”他能清晰的感受到她哭泣时身体的颤抖，还有那细微的抽噎声，断断续续的，仿佛把人绕进悲伤里，出不来了……

怎么可以让人心疼成这样？

怎么可以有这么绝望，痛苦的哭声……

“明明就在的，明明是在大火里交给你的，我让你替我保管。当时你还笑着，说喜欢我雪夜哭的样子……”

“怎么可以这样呢，一定在的，是你忘了，为什么要忘记它呢，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

“ler，ler，ler……”

0923不知道当时的情景有点懵，似乎第一次看到她哭成这个样子。他不是没有看到她哭，但都没有达到这个地步，光是听到，就让人感到窒息了。

ler实在是忍无可忍了，他讨厌看到她这副样子。

即便他的确觉得时雨现在这样泣不成声的，眼眶红肿的，绝望不已的样子十分特别。

不过他应该是不喜欢的才对，明明笑容才是人人都喜欢的。

怎么会这么想呢？

他从系统空间出来，看着面前弯着腰，弯着尾巴跪坐在蚌壳床上，被人抱着的女人，心里酸酸的。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看看你现在的样子，眼里昏暗无比，没有一丝光，我哪里会喜欢。”

ler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看着她这样子，竟莫名觉得兴奋，可他必须得克制自己，为什么要玩弄一个算不得熟悉的人呢？

明明还算不得亲近的。

仅仅，是个奴隶而已。

“你只不过是个奴隶而已……”

时雨抬头看着他，眼里的带着水光的陌生与疏离就像一把刀子一样落在ler的心头。

有点疼……

“主人……”她机械的喊着，不带一丝感情，没有抱怨，没有气氛，甚至都不是顺从，仅仅只是一个字加另一个字机械的念出来，比0923的夹杂着电音的声音还要刺耳。

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滑出来，这这一滴，过了好久才散开。

何栎哲看着突然出现的ler皱起了眉头，他放开时雨，将她护在身后。

“你想干什么，你没看见她已经够伤心了吗？真搞不懂你究竟有什么资格来管她！”

资格？

ler看着他：“所以，你真的想跟我抢她吗？上次的，也是认真的。”

何栎哲听不懂他在说什么，这自然都是认真的，既然是认定了的，怎么可能还带着谎言呢。

时雨眼眶里的泪水已经快干了，她捂着胸口，只觉得两眼无法聚焦，内脏几乎都要被撕裂。

疼啊，疼得厉害。

嘴里都是甜腥味，肺里似乎藏了一头猛兽，已经把她的肺啃咬开了。

混浊的瘀血从她的嘴角溢出来，眼眶里，还有耳朵，鼻子都在流血……

怎么会这样！

何栎哲看着时雨，慌极了，一时间不知所措，手忙脚乱的像个傻子。

ler直接推开他：“即便是这个身份，也还是没有什么用啊。”她瞧了瞧时雨痛苦的样子，“人在意志力薄弱的时候，身体与灵魂都是最虚弱的。”

“我的小奴隶，似乎是听到了刺耳的吟唱呢是吧，回忆痛苦……”

时雨真的很不想承认，但她的确是被那句没有什么起伏的吟唱弄的心里憔悴。

真的，真的快坚持不住了。

仍旧心心念念的，她的手链……

明明是在他那里没错的。

这样想着，就连身体上的痛苦都减少了呢！

毕竟，精神上的痛苦正疯狂席卷着她的灵魂，倒不是什么伤害。

只是累了，很累很累。

快要倒下了呢。

究竟为什么非得是她呢？为什么要经历这一切呢？

主人……

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