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是周六,下午时分游客剧增,浅海滩里密密麻麻全是脑袋。
杜默跟着蜗牛飘至海面,双脚不自觉微缩,生怕一个不注意掉进水中。
“虚化状态下在水里和地上没什区别。”
“这样哦。”
“你怎么进一号店的?”稚嫩的声音带着嘲讽。
“靠关系。”
“……”
“鬼出来了,跟我走。”蜗牛说着已飘入海中。
咋不等等她呢?杜默试探着将一只脚放入水中,凉爽袭来,毫无湿润感。她收敛心神,一鼓作气飞入水里。除开上浮的衣服和头发往,其它同地上没有差异,呼吸也顺畅。才紧张兴奋几秒,双脚就一条“黑绳”缠住,力大速急将她往下拖。
等人不再往下坠时,她仅余脑袋在外,脖子下已被黑烟缠得严丝合缝,拿着聚魂萧的手动弹不得。她眨巴几次眼,睁开就对上一双发着淡淡黑光阴测测的眼睛。
浑身黑袍,白发浮散开的老太,因脸颊凹陷而抿着嘴。若不是有一座把她压得佝偻着背约六七米高的黑山,和自身仅黑白两色,看上去也有几分慈祥。
当几个通体惨白的婴儿在杜某某面前啼哭,她头皮发麻,怨之前想太多。黑烟从她脖子下方蔓延整个头部,眼前顿时漆黑一片。
白发老太嘴巴裂出诡异的笑,托着山费力往上飘,水中的婴儿也随同一起。
由泡沫球串联的长绳将海域划分深浅区。到此的人较少,稀稀落落,清一色的男士。
海浪渐大,长绳交界处的人不少往回游。
十三四岁的男孩灵活地潜进水里,也打算跟随。一个白森森的婴儿倏然出现在他面前,惊得人浮出水面,迅速抹着双眼。婴儿慢慢靠近他,还带着哭声。
男孩游到扶着长绳的大爷身旁,慌道:“爷爷,水里有鬼。”
头发花白,精神劲儿足的大爷想安慰男孩是游花了眼,先上岸休息。忽闻啼哭声,水里赫然浮着两个发白婴儿,腐败的气味叫人胃里一阵翻涌。男孩大叫鬼啊,猛地往他靠。
他们近处的两位男士,除那还见着面部狰狞,肤如白纸的女人拿着把柴刀狠狠砍向身下的叫声凄厉的瘦弱女人。两人皆是黑白色,诡异感十足。连着数刀,女人倒下,满是黑色液体的脸上一双失焦的眼睛睁得极大。血腥味弥漫,海浪漫过,分毫未掩盖,反而荡得人心神不宁。
大爷见持刀的女人先是惊怔,再脸色凝重,僵着发冷的身体把哆嗦着的男孩圈着。他双手死死抓着长绳,连声安慰别怕,没事。
另两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心慌得要命,身体发软,连带着背部和四肢一股凉意。他们往前游去,被几个啼哭的婴儿拦住,被迫退回长绳处。
“孙哥,这是鬼吗?怎么办?”男人说完胃里翻腾,险些憋不住,连吞咽口水。
“别慌。”
叫孙哥的人潜进水里,随即浮出水面喘咳。刚在水里一张满是皱纹的白脸对他张嘴大笑,一头白发都快浮在他身上,惊骇之间,连呛几口水。
他当机立断:“大家全部其中过来,挥手呼救,岸上的人能看见。”
四人闻言费力往一块聚。而黑色小山从水里露出一角,山顶的女人正在掐着婴儿,婴儿只是呜呜几声儿便没了气,随之被抛进水里。画面其下,几人在大火里绝望嚎叫,挣扎逃窜……烧焦的气味和之前的味道熏得三人干呕起来。加之抑制不住的心慌和发冷,让他们抓着长绳的手开始脱力。
孙哥暗紫的嘴唇抿成线,他不信世界有鬼。待他给自己做好心里建设,准备松手,一条黑色的东西抽在他背上。没有任何痛觉,只叫他胃难受,吐出些黄水出来。
白发老太浮出水面,狂喜大叫,又佝偻着背难受呜咽。
她颤颤巍巍飘过去,男孩子全身都在抖,埋进大爷臂弯里,仿佛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爷爷我怕。”男孩呜咽着,声音因恐惧细如蚊呐。
阴冷的气息笼罩着众人,鸡皮疙瘩瞬起一身,牙齿直打颤。海浪大起来,四人被推前荡后,煎熬不已。
老太将目光落在大爷身上,哑着嗓子道:“好儿子,这小孩是我的曾孙子吧?睁开眼,看看曾奶奶啊!”
男孩呜呜地哭了起来,年长的男人颤着音结巴道:“娘,娘,你…要怨就怨我。与他们无关。”
“由你做主?”
老太笑着,一条黑色触角自眼而出,目标对象是男孩。大爷大惊,心中的话还未出口,上方的“人”突然往后一仰,连人带山很快沉入水里。
如丝如线的青烟将老太和无名山缠住,往海里扯去。
杜默双手持萧,青烟笼罩着老太,连同青线拖着她一点一点往萧里去。
对方恨恨盯着她,深凹的眼里涌出数把黑剑,将青烟斩断,又转向她。
萧声急促,一个比无名山还要高大,头顶两角的青人从萧里钻出,挡在杜默面前。黑剑扎进他身体里,尽数散去。
青人提着低吼的老太和无名山往萧里钻,只剩头还未进去的老太森然一笑。杜默双手一痛,三四只烟状黑色小人正咬着她。她将手一甩,老太从萧里探出上半身,发狂地连同数把黑剑齐向她来。
她死死捂住口鼻,鬼和剑穿过身体。她扑腾几下,眼里青光重现。萧声大作,萧里伸出数十双青手,连打带拽将老太拉进去,黑人随之消去。
还没来得及高兴的某人,心里暗道:“糟了。”眼中青光消失,她又一把紧紧捂住口鼻。
太阳落入水中,海面的水浪一波高过一波。长绳边纯白色游泳圈架着人浮出水面,圈上的人用力抹眼睛和鼻子。随后趴在圈上不动,任由嫌恼地说她为何要为地下办事的白圈载她前进。
带杜默踏上沙滩,两个救生工作人员拖着男孩也上了岸。不少人围上去,她还没挤进去,就听见工作人员说:“大家不要围在这里,只是小孩脚抽筋,都散了。海浪有些大,游泳注意安全。”
人群散开,大爷拉着还惊魂未定的男孩往更衣室方向去,身旁是孙哥两人。另一人不无感慨道:“孙哥,今天的事儿要是说出去都没人相信。我们简直就是凭人品逢凶化吉。你们说是不是?”
事实上在老太沉入水中,不适感就消了大半,只剩下脱力和后怕。四人的呼救也被在海上巡逻的工作人员发现。
“那是。”孙哥望向大爷。
大爷避开两人的视线,什么也没说,步伐加快了些。
从更衣室出来,苏哥两人打算去喝点酒压压惊。庆祝“逢凶化吉,大难不死。”大爷则收拾好东西,带着男孩匆忙离开。
杜默轻舒一口气,躺在沙滩上休息。
“你还好吗?”
阳玥和魂使出现在脸上方,她坐起身来,视线扫过蜗牛。
“我负责搜寻,其他与我无关。”纯真的声音尽是坦然。
有这么明显?就几眼,就把她的心思拆穿。杜默揉揉鼻子问:“你那边处理好了?”
“散了。”
“鬼散了?”
“嗯,他出现时只剩下一点残影。不过好像并没有吓到人。”
杜默站起身来,听见阳玥又说:“你今天做得很不错。”
她得意一笑,甚至还想加句:那可不,你们都不知,那鬼好厉害的。她说:“为什么鬼也有虚无之眼?还能伤到人。”
“什么意思?”蜗牛飘到她面前。
“就是……”
蜗牛晃动两条触角,好半天才说:“是个聪明的小鬼。”说完伏洞出现,她毫不犹疑地飞进去,接着消失。
“我们呢?”杜默张大眼睛,这什么鬼?
“你忘了,我们还有其他事。”
杜默想起来什么似的,哦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