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是宣帝的生辰,宣帝对这次的寿宴尤为重视,仅仅是筹备就用了三个月,从宴席的布置到歌舞、菜品,准备的事无巨细。
各个大臣也一早就做了贺寿的礼品,送礼事小,可若是这礼能让宣帝青睐有加,那好处才是少不了的。
当晚,从皇宫到正阳长街的尽头,数十里道路旁张灯结彩,贺寿戏曲此起彼伏,满眼望去都是祥和喜庆的色彩,以示万民敬仰,普天同庆。
宣帝先在前殿接受文武百官和他国使臣的朝贺,又回后宫接受皇子后妃的内朝祝贺,直到正午时寿宴才正式开始。按照宴席的流程,首先皇亲国戚要献上礼品让宣帝过目。先由皇子献礼,一轮瞧下来,遍是琳琅满目的珍玩如意,倒是恒王进贡的高约两尺的珊瑚树让宣帝甚是满意。
到了后妃开始贡献礼品时,皇后端庄的站起身,笑容满面的说道:“臣妾为皇上准备的贺礼,是臣妾亲自缝制的万寿图,以此恭贺皇上,万寿无疆,圣体永安。”
宣帝有了几分期待,转头笑着看向金制案盘上的礼品,皇后正要上前取过,一旁的婢女忽然挟制住皇后,身手利落的拔下皇后发髻间的金簪抵在她的颈边。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宣帝愣住,还是他身边的侍监先反应过来大喊道:“刺客!有刺客!禁卫军快来护驾!护驾!”
宣帝被一众侍监保护着退离了金龙宴桌前,而席上的大臣官眷们也都起身,不知所措的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凤韶和唐夫人被唐将军和唐锦华护住,她讶异的看了看那婢女,眼神难以控制的变了变,随即她将目光投向灵嫔,而灵嫔却在躲闪她的视线。
挟持皇后的宫女大喊道:“昏君!我冯家一心忠于你,你却对我冯家赶紧杀绝!此仇不报,誓不为人!”话音落下,宫女正举起金簪要动手,一只箭羽猛然插进她的脑门中心,她直直的倒了下去,鲜血溅了皇后一身。
禁卫军统领收起弯弓,跪下道:“臣护驾来迟,请皇上恕罪!”
皇后不由自主的瞥了一眼那宫女,她一个女人哪见过这样的恐怖的尸体,只见鲜血满地,皇后当场晕了过去。
宣帝已经冷静了下来,可是面上的怒意已经显而易见了。而在一旁的恒王一听是关于冯家的,他就联想到当年去冯家带人的是慕伯如,恒王好似想到了什么,上前道:“父皇,方才听那刺客所言,应该是冯家余党,而且听她的意思,像是当年是个冤案。”
太子一见恒王又在父皇面前多嘴,也跟着驳道:“冯家结党营私,意图谋反,父皇只是让慕太尉将人带进宫问话审查,是那冯褚自己按耐不住在府中起兵抵抗的,又能有什么冤案?!”
恒王不屑的瞥了一眼太子,继而道:“父皇,不论是否为冤案,儿臣都以为应当再查一次,今日冯氏余党都敢挟持皇后,谁知外面还有没有其他的余党再做出什么疯狂的举动!”
慕伯如此时才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他连忙上前跪下道:“臣有罪!当年臣领旨捉拿冯褚进宫,却遭冯氏一族抵抗造反,臣未能及时将冯氏贼子彻除,是臣之罪!”
灵嫔听着这样难听的词语,压抑不住的颤抖,好在外人看来只以为她是受了惊。凤韶从她身上收回视线,随即远远的望了一眼恒王,所幸他看到了她的眼神,恒王又道:“那宫女说赶尽杀绝,听这个意思不像是要造反,倒像是被迫害灭口啊!”
要知道,这两者之间的区别是非常大的,若是冯家造反,那慕伯如所为也不算什么,可若是冯家没有造反而是被陷害的,那慕伯如犯的可是欺君罔上之罪。
太子见宣帝的脸色阴晴不定,他觉得事情还是有转机的,便递给户部尚书一个眼神,李尚书会意的跪下道:“皇上,慕太尉报效朝廷,殚心竭虑,这都是众人看在眼里的,若是皇上只听信一个刺客而言,怕是会伤了臣等的心啊!”
“是啊,父皇,冯氏谋逆一事已过多年,当年慕太尉也是为了护全父皇啊,现在再去追究往事又有何意啊!”太子附和道。
随后,太子和慕伯如一派的党羽皆明白了,几位权臣纷纷站了出来为慕太尉说情,一时之间,场面很快倒戈向了他们。
许久之后,宣帝阴沉的脸色渐渐有所缓和,他冷声开口道:“慕太尉。”
慕伯如战战兢兢的应道:“臣在。”
“朕给你一个将功赎罪的机会,清查所有的冯氏余党,这次你若是还办不好,就别再来见朕了!”语罢,宣帝甩袖离去,寿宴被搞砸成了这个样子,他也没有心情再在这里勉强的坚持下去了。
随着宣帝的离开,其余的大臣官眷也跟着有序的退离大殿,每个人都沉默不语,心思复杂,发生了这样突如其来的变故,还是很让人难以接受的。
此时凤韶面无表情的跟在唐锦华的身边一起往外走去,一个宫女匆匆走来,惊的唐锦华下意识的将凤韶护了起来。唐家人也停了下来,那宫女行礼边道:“唐小姐,灵嫔娘娘受了惊,想请您过去陪着说说话。”
凤韶说道:“父亲,娘,那我过去安慰一下灵嫔娘娘吧。”
灵嫔毕竟是现在最得圣宠的妃嫔,人家都派人来请了,唐将军也不好回绝,只得答应道:“好,我让你大哥在宫门口等你,你注意安全。”
明粹宫。
灵嫔已经屏去所有的下人,殿门也被关上,灵嫔瘫坐在案前,泣声喃喃道:“为什么...为什么会这样......”
凤韶并没有关乎她如何,而是在回想今日发生的一切,她甚至在想,宣帝今日对冯氏冤案都这样满不在乎,那他日要洗雪她凤家的冤情时,是不是也会像今天一样的结果。
凤韶回神后冷眼看向灵嫔,沉声道:“你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擅自作主改掉计划,怎么,现在这个结果你满意了?”
灵嫔哽咽了一声,解释道:“我...我只是觉得只是单纯的找一个人去陈情,皇上他并不会重视,若是挟持皇后,他才会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凤韶轻叹一声说道:“今天你若是按照我的计划走,待我们的人诉冤之后,宣帝为了保持面子自然会派刑部查此案。我已经派人调换了慕家送上的寿礼,原本慕伯如特意去江南找人烧制的琉璃盏,盏上是五爪金龙,而宣帝收到的那琉璃盏上的龙只有四只爪,紧接着就会有人告诉宣帝,真正烧好的五爪金龙让慕伯如偷偷留下了。”
“本就有冯氏一案欺君罔上,再加之他更是做了这样大逆不道之事,想扳倒慕家就没那么难了。”她的目光一点点的沉了下去,又道:“而且,你我都错了。皇上他根本不会在意是不是冤案,死了多少人,他在乎的是他的臣子有没有欺君罔上,有没有僭越。”
灵嫔目光满是悔意,她道:“那...那现在让皇上发现那琉璃盏也来得及啊!我会...我会再想办法找人.....”
“来不及了。”凤韶冷漠的打断道,“你以为皇上为什么今天就那么放过了慕伯如?你今天不是没有看见,有多少的朝臣为他求情,慕家的党羽庞大,势力根深蒂固,所以皇上也不会轻易去除掉他,除非事态已经到了忍无可忍无法控制的地步。”
灵嫔思量了一会才顿悟,她忽然起身跑到凤韶身前,扑通一下跪在地上,哀求道:“尊主,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我不该乱改计划,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灵嫔擅意妄为,将她好不容易布的局毁了,若是可以她真的想杀了这个女人。可毕竟要想再培养出一个灵嫔是为不易,找个一般女子进行训练倒也可以,可难免那人不会被荣华富贵打动而倒戈,可灵嫔不一样,她和她一样带有仇恨,只有这样她才不会背叛。
凤韶轻轻地看了她一眼,而那一眼里灵嫔看到了杀气,她已经控制不住的颤抖。
她冷声道:“冯妙仪,你要记住,作为棋子若是不听话,那就会变为废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