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站起身举起酒杯,高声道:“儿臣祝父皇、母后,佳节快乐!”
宣帝和皇后对视一眼,满意的憨笑。一个婢女正为太子布菜,一个起身正好撞进太子的怀里,原本众人都习以为常了,因为这种宫女想借此场合攀龙附凤的事见多了,可没想到的是,一张绢帕掉落在地。
起先本没有人注意这些小细节,而玫妃高声道:“这丫头想必不是不长眼,是眼睛长太高了吧,还妄存着攀龙附凤之心。诶,倒是这绢帕真是精致。”玫妃是宫女一步一步爬到妃位的,除了倾城般的容貌,也是有手段之人。换了旁人,她平常的傲慢骄纵就是没礼数,可她偏偏靠这个拿捏妥当的小性子讨得宣帝开心。
宣帝被玫妃这么一喊也转移了目光,他顺势看去,目光便停在了那张绢帕上。太子被这一下弄的愣了一愣,待他反应过来后下意识捡起那绢帕。宣帝嗔了一眼玫妃,示意她如此大场合上多嘴多舌,玫妃见此又连忙故作委屈知错之态,宣帝便也没说什么。
宣帝开口道:“今日为中秋佳节,诸位爱卿不必拘礼。”
皇后一副雍容大方之态,附和道:“各位夫人,这入秋了御花园的桂花菊花开的甚是好,诸位夫人可随意欣赏。”
趁着皇家要拉拢人心的时候,时辰也不早了,凤韶和唐夫人说了身体不舒服想先离开,便悄悄离开宴席。
路过湖边时,一个身影挡住她,易念下意识的要冲上去,凤韶一把拉住她,待她看清来人,面色缓和了几分,她福福身道:“叶公子。”
叶垂文露出欣喜的眼神,自从上次一别,他总是迫不及待的想见到她,与她谈论画作见解,可又不敢冒昧找她。他笑道:“唐小姐,中秋快乐。”
凤韶点点头道:“叶公子也是同乐。”
他犹豫了片刻,大着胆子问道:“我那里刚收了一副新的画作,潇湘寒林图,可不可以...可不可以一邀唐小姐共品?”
“垂文哥哥!”慕颜叫了一声,快步走到叶垂文身边,她这才看见眼前的女子正是唐家小姐,立刻警惕道:“你怎么在这?”
凤韶正愁没办法脱身,她丝毫不理睬慕颜,而是抬头对叶垂文微微一笑,答应道:“好啊。”
“好什么好?你们俩说了什么?!唐锦韶,我警告你,垂文哥哥马上就是我的夫君了!”慕颜不悦的斥道。
凤韶故作被吓到的姿态,她望了一眼叶垂文,说道:“叶公子,我想...我还是不要在这里惹慕小姐不开心了,我还是先走吧。”不等叶垂文说话,她就匆匆转身离去,可这样落在叶垂文的眼里以为她是被吓着了。
叶垂文冷声道:“你这么凶做什么,你把人家都吓走了。”
慕颜不敢置信的道:“你...垂文哥哥!你什么时候被她迷成这样了,你...你不要把她想的太单纯了,她就是在勾引你啊!”
叶垂文无奈的冷笑一声,回道:“勾引?我只是同她说几句话,邀她一起赏画,怎么就是勾引了?那我以后是不是跟别的女子说一个字都不行?”
“什么!你居然要跟她一起赏画?!我...我也可以陪你一起赏画啊,你为什么要找她?这个唐锦韶到底用了什么下作手段把你迷成这样?”
“赏画在你眼里居然是下作手段,真是不可理喻。”说罢,叶垂文直接拂袖离去,留下一脸错愕的慕颜愣在原地。
是夜时分,东宫外。
凤韶和易晏二人都身着黑色夜行衣,伏在东宫的高墙上。她低道:“你在外面等我,若是情况有变,自保为上。”
易晏一把拉住要走的凤韶,顿了顿说道:“一定要小心。”
凤韶探进东宫后,因为来之前看过东宫的布局图,便轻车熟路了,过了良久,她悄无声息的进了太子的书房。
书房一打量就看得出来很是精致,凤韶立刻在书柜上翻找着,找了约有半柱香的功夫都没找到,急得她的额头上都出了汗珠。忽然,她拿出来的《左传》里掉落出东西,她弯腰捡起,却正正好好是她要找的账薄。
凤韶一刻也不敢耽误,将账薄藏进衣襟里,刚整理好被翻乱的书,就听见内室发出声响,她还未反应过来时,内室竟走出来两个黑衣人,为首的黑衣人反应极快的对身后的人低声道:“你出去探探风,这里交给我。”
凤韶微微眯眼,片刻之间,她和那黑衣人很有默契的同时出手,两个人几乎是势均力敌,纠缠了许久都不分胜负。然而男女力量悬殊,凤韶体力也没对方好,形势越来越弱下,打斗间她的面罩竟掉落,看清她的脸的那么一瞬,黑衣人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紧随其后,黑衣人锁住她,匕首冰凉的锋刃已经贴在她的脖颈上,可对方却迟迟未动手。凤韶和那人的脸离得很近,她在他的眼神中看出了一丝迟疑,她觉得很是不对,既然他有心来这里,就不会留她的活口。
刹那间,凤韶趁对方迟疑的时候一把拉下他的面罩,那张英俊又熟悉的脸露出来,竟是步临风。
二人对视许久,目光复杂,各怀心事。房门又被轻轻推开,方才的黑衣人见她还活着,看清她的脸后有些许的了然,劝道:“主子,这个女人不能留!事关重大,您不能心软!快动手,我们得赶快离开这!”
凤韶自知现在她的境况是任人宰割,可她的目光里却流露着不甘心,她不甘自己拼死拼活走到今天,却没能为父亲雪冤复仇。还有的是,这个要杀她的人是步临风,她的心里有一种说不上来的难受。
可这复杂的眼神在步临风看来,只是一双清澈的眼眸,好似还有些水雾,可只要对上的她的眼睛,他就狠不下心。
就在这时,房外传来一阵声音,黑衣人立马去门边察看,惊呼道:“不好!中埋伏了!”
步临风松开凤韶,立即上前去看,凤韶深深吸了一口气,做了片刻的调整后,捡起地上的面罩重新系上。
凤韶走到门前,太子疑心重,怕是知道了吴启失踪的那一刻,就在这布下天罗地网等着她瓮中捉鳖呢。看外面的兵却不是很多,宫内不许擅自动兵,太子也是如此,那这些兵应该只是守卫东宫的侍卫。
她说道:“不能就这么等,先发制人,外面的兵不多,你我的武力应该可以冲出重围。”
步临风看了看凤韶,随后朝秦隐点头示意。殿外的弓箭手和官兵已蓄势待发,忽然,殿门被推开。
凤韶和步临风三人走出殿外,为首的头领高声道:“太子殿下有令,捉活口,赏千金!”头领一声令下后,潮水般的官兵一涌而上。
区区官兵以凤韶和步临风的武力很快就杀退了许多,他们也从死的官兵身上拿上了长剑护身。头领看他们已经杀出一出路来,急的没办法,只好喊道:“放箭!”
箭雨扑面而来,凤韶不停挥动着长剑躲闪着,可对方不停的放箭,她的体力在刚才和步临风的打斗中就耗了大半,一个没反应过来,一直箭射中了她的右肩,她痛的手中的剑掉落在地。
忽然,房檐上出现两个黑衣人,迅速的将弓箭手制伏杀掉。有易晏与官兵的周旋,步临风便拦腰抱着她,一个飞身逃离开此地,留秦隐断后。
步临风搀扶着她躲到了离宫最近的废弃寺庙里,凤韶只感受到右肩处撕心裂肺的疼痛,她轻轻捂着那里,虚弱的倚在墙边。
凤韶从杀戮中摸爬滚打,自然知道一个人动了杀心时的神情。刚在太子的书房里,他目光中的杀意她看的一清二楚,他是真的想杀了她。她开口道:“我现在根本没有还手之力,你想灭口是最好的时机。”
“你知道我狠不下心的。”
凤韶愣了一愣,抬眸木纳的看着他,心中泛起涟漪。步临风从怀中拿出绢帕,道:“放嘴里咬着。”
她蹙眉看着他手中的绢帕,问道:“你要干嘛?”
步临风直接塞进她的嘴里,但却并不是不耐烦,他的动作轻柔,轻声道:“听话。”
凤韶正纳闷步临风为何今日对她那么温柔时,他一只大手握住她的手,随即一下拔出她右肩的箭。她被突如其来的剧痛疼的重重一颤,手也下意识的紧紧握住步临风的手。
步临风连忙用布捂住伤口,以防失血过多,他抬眼看着她脸色苍白的样子,也是没想到她能如此坚强,别说一滴眼泪都没掉,如此剧痛,也只是闷哼了一声。
凤韶无力的躺在步临风的怀里,意识或有或无,步临风怀抱着她回到她的院子,一进屋时,棠木被满身是血的凤韶吓的一惊。步临风轻轻将她放在床榻上,揭开她的衣衫,白色的里衣被血染成红色,伤口处还是血流不止。
步临风正想着该找谁来看这伤势,林易和易晏风尘仆仆的走进来。林易也顾不得步临风在此,急忙上前查看,随后对易念吩咐道:“让易幽快点过来。”
步临风见她有人照拂,深深的看了一眼,悄然地转身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