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七十三章 情难自已(1 / 1)文清宁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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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和四十年,冬月月初,西凉国主动挑衅北越国,西凉大军逼近边境。

郡督元江率将士两万迎击敌军于祈青,然寡不敌众,且战且退,烽烟四起。

军报战况频频传至汴京,举朝惊忧。

璟王府。

罗娆看了一眼温千言,随后开口道:“临风,你别着急,我最近在劝父亲出征了。”

步临风握了握拳,回道:“不,宋家和太后都蠢蠢欲动,罗将军若是离京,我担心他们会做什么。”

一阵沉默后,温千言气道:“这个宋习义!手握兵权还不肯冲锋上阵!关键时刻,一个都靠不上!大不了我去!”

凤韶打断道:“谁去都不能你去。温太傅年迈,温家就靠你撑着,罗姐姐还刚有身孕,你走了他们怎么办?!”

温千言道:“那总不能干等着吧,西部战况吃紧,谁都不肯领兵出征。”

“我已经请旨出征了。”步临风肃声道。

温千言倏然站起身,惊呼道:“你疯了你!边关凶险不说,若是再有人趁此对你下手,你怎么应对!”温千言见步临风沉默不语,一脸决绝,他转头对凤韶道:“弟妹,你快管管他啊!”

凤韶顿了顿,目光复杂,良久后开口道:“这样也好,正好趁这个机会,夺回宋国公手中的兵权。”

温千言一愣,还要说什么,他看到罗娆投来的眼神即刻会意,长叹一口气,缓缓坐回位子上。

...

东宫。

太子沉睡在榻上,幸平紧张的看着太医,许久之后,太医收回手,沉声道:“太子殿下脉象浮紧,恶寒重,发热轻,邪郁于肺卫...”

“就说太子什么时候能醒来!”幸平打断道。

太医惶恐的回道:“微臣已经开了药方,这...还要看情况,现在让太子殿下好好休息,不要着凉。”

语罢,太子嘴里喃喃念叨着什么,幸平惊喜的转头看去,太子缓缓睁开眼,太医也连忙要再搭脉,太子却忽然推开他们,起身冲到架子边拿起长剑。

幸平惊呼道:“殿下!”

太子手中挥舞着长剑,怒吼道:“你们都要杀我!你们都要杀我!”

太医早就听闻太子偶尔会突然发疯,发作时极为可怖,他不想在此丧命,连药箱都顾不上便大步跑出殿外,东宫的宫婢听闻太子发作了更是不敢靠近。

太子见太医跑走,便将目标对向面前的幸平,他举着长剑冲了上去,幸平没有躲闪,他高喊道:“殿下!我是幸平啊!”

太子怔愣了片刻,手中的长剑掉落在地,他扑进幸平的怀里,哽咽道:“幸平...幸平...”

幸平紧紧抱着太子,太子失声痛哭道:“幸平...我只有你了...我只有你了...父皇讨厌我,母后不在乎我,我只有你了......”

太子沉浸在回忆里,哭的越发汹涌,像一个无助可怜的孩子一样在幸平的怀里颤抖。

他从出生到成年就从来没有和他的父皇说过话,哪怕是他小时重病不醒,他的父皇都没有踏进东宫一步来看看他。直到他正式参政上朝,才能跟他的父皇说上话,可也只能说关于朝政之事,他有的时候真的怀疑,他到底是不是他的儿子。而他的母后呢,一心只为权势地位和家族荣光,从小告诉他所有人都想杀他,只要站到最高的地位才能保全自己,所以他每次发作时都会魔障的念叨‘你们都要杀我’。

宫廷生存充满了血腥和阴谋,他身为皇子,从小就活在尔虞我诈里,耳濡目染的全都是手足相残的事实,他的生存环境里本身就没有正常的爱,人和人之间都是利用。如果他不踩着别人上位,那他就是被踩被杀的那个了。

这么多年来,漫漫长夜,孤寂无助,都是幸平陪着他度过的。在他的心里,只有幸平是他的家人,是这世上唯一在意他的人。

幸平紧紧搂着太子,轻声安抚着他,直到感觉怀里的人慢慢停止颤抖,不再哭声。

...

晚风拂过,顾长霖负手而立在岸边,目光悠远的看向对面蜿蜒曲折的江水。

远处的望江楼灯火通明,传来阵阵欢声笑语,他下意识的抬头看向那个窗口,可那里没有她的身影。他犹记,那天夜里他刚办完事正准备回宫,却看见了那个璟王妃靠在栏边,看见了她卸下伪装的样子。

他忽然发觉,原来她早已在那个时候就已经开始走进了他的心。

雪花纷飞,大梦深处。

那年秋,她毫无征兆的闯入他的生活,自此便一发不可收拾。

她穿着浅紫华服,在衣香鬓影的宴厅穿梭,奢华美丽的女人那样多,唯独她的风采,烙印在他心上再难抹去。她笑靥如花,琉璃灯火在她的脸上投下,她眉目间的斑斓,温柔,定格在他的眸光中。

他从不参加汴京城的那些宴席,可只为了看上她一面,哪怕是仓促一眼,多忙他都会去。宋玉笙派杀手想除掉她,他早在璟王知道前便处理掉那些杀手,暗中护她平安。

太后知道他的心意后大发雷霆,震怒之余后质问他,到底喜欢她什么。他被问的愣住,是啊,他喜欢她什么。

凤韶甚至不及宋玉笙,她是半点仁慈都没有。

她残忍到为保全局面可以对自己下手,敢持剑深入危险之中厮杀,这并不是英勇,女子英勇过了头,便是残暴,是凶狠,她那颗心早黑得彻底,每一根血管都爬满算计,阴险,争抢。她眉梢眼角,只要一笑便是百里枯骨。

可就是她这样,却吸引了他,让他深陷其中,慢慢沉沦,无法自拔。

这也许就是命吧。

除了命中注定,他也无法解释,他理智冷静半生,怎会喜欢上这样的一个人。

如果她不是璟王的王妃,那该多好,他根本不会等,不会浪费这样多的时光。

他必定不惜一切,得到她,拥有她。

到底都是命。

他只是不甘心,太不甘。

他把一腔温柔,揉进了这千般算计,万般杀戮,阴谋与玄机中,他不愿这样,如同一个残忍的魔鬼魑魅,撕掉面具惊吓她,可他不这样做,更加没有希望。

顾长霖羡慕什么,他羡慕山野,羡慕乡间,羡慕小舟湖泊,羡慕家宅三尺,可他注定不能过那样简单平淡的生活,早在遇到凤韶更遥远的十年前,他踏入这条没有归途充满算计争斗的路,他那时未曾想过脱身。等到他为这个女人想了,这世道却不容许。

他与她,败给的何止风月,何止时间,更是万丈红尘阴差阳错。

波光粼粼的江面,倒映他的脸。

他的脸,写满同样的是相思。

他的后背还有一道长长的伤疤,是在草原时为了护她所受,自此也为她失了神。

怎样的针,都缝不合那道痕。

怎样的人,也叫不回他的神。

顾长霖的魂魄,遗落在那日雨夜里。

他再也无法唤醒他自己。

...

两日后,大军出征之日。

凌晨时,凤韶服侍步临风穿好盔甲,步临风忽然握住她颤抖的指尖,他察觉到她的情绪不对,便握着她冰凉的手放在唇边轻轻一吻,柔声道:“别担心,等我凯旋回来,陪你过年。”

凤韶压抑着情绪,她知道如果她表现出来,那步临风就没办法放心出征。

她勉强的扯出笑容,点了点头。

步临风穿戴好后便离开了,江生和扶沉送他到了府门口,步临风站住脚步后吩咐道:“江生,我不在的时候府内一切事宜都听王妃的。扶沉,务必保护好王妃。”

江生和扶沉齐齐应下,步临风放心的正要上马,凤韶大步跑了过来抓住他。

步临风伫立了片刻,隐忍着不舍一点点将她的手指努开,从他冰冷的盔甲上剥离,他没有任何犹豫,也没有任何更改。他不敢再做停留,他怕对上她的眼眸就会狠不下心离开。

他驾马准备出发,背影苍凉孤寂,融于这寒冷冬色,一阵冬日的风拂过深深几许的长街。凤韶眼神空洞而呆滞的凝视着他的身影,脑海中反复出现这两年的每一个场景,他逗她笑,喂她喝粥,拥着她从清晨醒来。

尽管他沉稳冷静,但也格外温柔,他用自己的方式给她撑起一片安稳天地,在他的庇佑下她不必再去经历那些风霜雨雪,不必屈服世态炎凉。

她真的怕。

怕他的离开,会再生变故。

人都是贪心的,她享受那样美好平静的生活,有他在身边,她希望一切都不要变。

凤韶抽了抽鼻子,呼出一口气,朝他的背影高声喊道:“步临风!我等你回来!我在家,等你回来。”

步临风的身体僵了一下,没有回头看她,随后号令军队出发。他置身在军队的最前方,威风凛凛,不可一世。浩荡的军队拂尘而去,扬起一片风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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