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一块漂浮在海洋中的冰,莱尔感觉自己的情感在慢慢消融,逐渐成为黑暗潮水的一部分。
心里的刀痕上流淌出眼泪,这是最好的结局吧,毕竟我只是一只在湖中捕捞月影的猴子啊,时间会让那湖中倒影消失的吧。
躺倒在松软的床上,双手摊开,顺着手臂的朝向,看着门外窗外的血红月亮,她看上去就在自己的指缝里,可实际上挂在遥遥的天上。
那道血色身影替代了月亮。
莱尔坐了起来,带着心悸。
“你怎么来了?”
阿里安娜的身影出现在门外,鲜红的裙摆拖在地上,就像是从她身体中流淌出的鲜血。
声音空幽,如同晚间山谷中流逝的清风。
“不能让你独自一人,这座城堡很危险,我的实力,能够保护你。”
就好似刚才两者之间的不快完全不存在,阿里安娜走进了莱尔的房间,依靠着墙壁,如同一个被放置的人偶。
“阿里安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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凯文和威廉依旧待在主厅,看着一对对贵族男女在不厌其烦地舞蹈。
“你不去展示你的优雅风度吗,继承人大人。”威廉揉着脖颈,调侃着自己的朋友。
凯文看了他一眼,露出眼神中的鄙视。
“那我不如去找一个衣架跳舞,至少衣架不会给自己涂上厚重的妆点,或者用浓厚香水来遮掩完全无法抑制的体臭。”
“你这是借口,这是你印在脑海里的主观印象。”威廉随口吐槽。
对此,凯文则是露出一个微笑。“所以,你是在研究女精灵的客观印象吗?我亲爱的威廉,你盯着法尼拉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
“哪有!我只是在……只是在关心她有没有发现我!”
“嚯嚯,要知道,精灵的寿命可是比我们要漫长的多。”
“……魔法师有的是办法延长自己的寿命。”
凯文顺手拿起侍者递上来的红酒,“富有勇气的朋友,你为什么不赶紧上前,凑到她的面前,轻声告诉她……”
“亲爱的法尼拉,我就是你心心念念的色鬼小丑啊。哈哈哈哈哈哈!”凯文毫不掩饰地发出了笑声,他锤着威廉的肩膀,猩红的酒液在自己的酒杯中晃荡。
“不行了,让我先缓缓。”凯文将酒杯凑到了嘴边,准备湿润自己干燥的喉咙。
一只手将凯文嘴边的酒杯夺了过来。
一脸阴沉的碧翠丝出现在凯文身边,她看着一脸愕然的凯文,声音里带着阴寒。
“阿里安娜在哪?”
脸色苍白的碧翠丝,完全没有之前的醉意,就像是一位出征的女王,正在等待着敌人的哀嚎。
“额……现在应该和疫医待在一起,我刚看见,他们一前一后地离开了主厅。”
“你为什么不拦着他们!你难道不知道这里是哪里吗!还是说你真以为自己是哈姆雷特的继承人了!”
凯文不知道自己怎么得罪了这个美丽的女人,果然都是带刺的玫瑰吗。
“放轻松,碧翠丝,他们不会有事的……”
“你这个蠢货!他们已经有事了!快点把你的同伴都聚集起来!我要去寻找我的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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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间里弥漫着沉默,看着站立在一边的阿里安娜,尽管她侧着头,视线不在自己身上,但莱尔感觉自己正在接收残酷的审判。
时间犹如静止,只有莱尔时不时的轻微活动能证明时间的流逝。
沉静中,莱尔听到了一个细微的声音。
咔哒咔哒咔哒咔哒。
正在莱尔寻找声音的来源时,那个嘈杂的声音却在顷刻间放大。
与之对应的,是大门突然关闭发出的轰响。
阿里安娜立刻飘到了莱尔身边,抓住他的手臂,另一只手举起魔杖,对准大门。
“双重嘶吼!”
两个成型的幽魂出现在身后,他们嘶吼着,咆哮的声波轰击大门。
碰撞的冲击让整个房间产生了震动,天花板上的红色墙漆纷纷落下,就像一团团掉落的肉泥。
当肉泥全部落下,露出的是一个闪着血色光芒的法阵。在法阵的光芒下,房门完好无损。
莱尔终于知道了嘈杂声音的来源,就在房间的墙壁里。
房间里的墙漆墙纸变成脱落的血肉,在血肉之后,是一个个漆黑的孔洞,密密麻麻排列在墙壁上。
从那些漆黑地孔洞中,一个个浑身血红的带着骇人口器的人头大小的虫子爬了出来。
就像是长着三对腿足的畸变水蛭,肥硕的身体上有着尖刺的甲壳,成群结队地从洞里爬了出来,成百上千腿足活动,发出让人头皮发麻的咔哒声。
它们的身体上,还带着一层邪恶阴森的红光。
虫群向着两人涌来,阿里安娜再次举起魔杖。
“悼亡者交响!”“妮娅!”
音爆和带着利刃的触手涌向了虫群,就像一颗石子丢尽了湖水中,只留下一圈圈波纹。
“它们免疫了精神冲击,那层红光保护了它们。”阿里安娜拉着莱尔退回墙角。
“物理攻击有效,但是效果微乎其微,它们的盔甲太厚了,最主要的是,它们太多了!”
妮娅投射的触手被虫子啃啮的声音,一直未停的咔哒声,那种声音刺入耳朵,就像有虫子在你的脑仁里爬动。
它们即将包围两人,莱尔按动着手上的安德瑞徽记。
“没有用的,疫医,那个法阵将这个房间密封成了一个整体,我们的任何魔力讯息无法传递出去。”
“难道就这样,看着虫子将我们啃食殆尽!一定还有什么办法!”
阿里安娜看着显得焦躁的莱尔,她握住了他,纤细的指骨中带着力量。
“你会没事的,疫医。”
阿里安娜带着莱尔冲到房价的另一边,那里有一座盔甲装饰,为了不干扰房间的整体美观,放置盔甲的位置,特意设置了一个一人高的凹陷。
阿里安娜将盔甲丢进虫群,将莱尔放进了凹坑中。
“妮娅!到我这边来!”妮娅听到了阿里安娜的呼唤,摆脱那些烦人的虫子,钻进了阿里安娜的身体里。
“就像我们在纳斯兰城堡休息的棺材里一样,疫医,睡一觉就好了。”
阿里安娜的身体紧贴着莱尔,她的鲜红礼裙散落、崩解,如同飞溅的鲜血。
在漫天飞舞的如同火蝶的碎片中,莱尔看到了阿里安娜真实的样子,还有她眼眶中幽蓝的灵魂火焰。
“不要看。”
洁白的指骨覆盖了面具的镜片,莱尔只能听到她的声音。
崩解的礼裙碎片就像一只只蝴蝶,栖息在阿里安娜的骨骼上,填补着空隙,和阿里安娜一起,组成了这个凹坑的封盖。
就像睡觉一样。
恍惚间,莱尔听到了她的声音,就在自己的耳边呢喃。
“疫医,我感受到了,你的心跳。”
随后,虫群的声音吞噬了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