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挨过禁足的日子,一个是脱缰的野马立刻放飞自我,一个是闷头修炼钻研法器,还要抽空去信游的禅室跟着他闭关练法,不得不感叹生活在同一屋檐下的师兄弟,竟有这般天差地别也实属不易。
这日练法结束,信游再次对阿笙的天赋赞不绝口,每次他只要说一遍,他就心领神会,还能延伸很多其他想法,可惜他不愿入青龙门,否则他有更多时间来培育他。
原本修炼结束阿笙就要离开的,今日他似乎尚有心事,脚步变得犹犹豫豫,信游一眼便看出,问他还有什么疑问尽管说,谁知他问的却是跟练法毫无关系的事。
晚风拂面,他的声音一出来就被风吹散:“信游师兄……你以前……是不是在昆仑山修行?”
他毫无防备,也不想隐瞒,便如实回答:“修行过很短一段时间,你怎么知道的?”
“前阵子给燕师兄找龙丹,我去过一次昆仑山,一到那里我就觉得这种感觉很熟悉,好像在哪里遇到过,这几日跟着你练法,我才渐渐回忆起来,那种感觉和初次见你时一样。我不敢确定,如果只修炼过很短一段时间,怎么会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气息?”
“哦,你去过昆仑山了,我几乎都忘了这事。”他不置可否的回答道,阿笙接着又问,“师兄,你为何要来天池?”
他眼眸一转,迎着月光熠熠生辉,回道:“想成为天下第一的捉妖师,就必须来天池山修行。你不也是这么想的吗?”
“当年龙族侵袭天池山的时候,你来青龙门了吗?”
“刚来不久,怎么了,突然问这个?”
他抬起头,迎着他明亮的眼眸说:“我在藏书阁发现了记载各大门派的书籍,想找到与我爹有关的事情,可惜那上面没有写过他,反倒是龙族侵袭天池山一事引起了我的好奇。”
“哦?好奇什么?”
“那场浩劫之后龙族似乎就从世界上消失了,前阵子我去昆仑山的时候,也没有发现龙族生活过的痕迹,他们确实是被燕师兄的父亲给封印了吗?”
信游抿嘴一笑:“是啊,如果你好好看玄武门的史册,你会发现其实二十年前的玄武门不是现在这样,可惜了……”
“我还想问,师兄知不知道龙族在侵袭天池山之前那几天,龙王之子大闹昆仑山,一夜之间毁了好几座城,这件事与龙族袭击人类有关吗?”
那是他生生世世永不能忘,百转千回纠缠不放的梦魇,他怎会不知道?他不解的是,阿笙怎么会突然问起他这件事。他不想骗他,也不想让他知道的太多,于是先一步结束了这个噩梦一般的话题。
“阿笙,时辰不早了,回去休息吧,今天辛苦你了。”
他还站在原地等待他的答案,他还想问一些关于他父亲的事,无奈信游有意结束这场谈话他也不好再问下去,毕恭毕敬道谢以后便看着他的背影被树林的黑影吞没。
如果闻人师姐猜的没错,信游便是唯一同时知晓这两件事的人,他当年神神秘秘而来,如今说极此事又故意回避,他身上可能藏着深不可测的秘密,弄清楚两者之间的关系,说不定就能弄清楚父亲突然离开青龙门的真相,还能找出母亲的下落,这样一想,他再一次感觉到黑暗的尽头似乎闪起微光。
他回去后没有回屋,而是悄悄摸到燕子初的房间,贴着窗户往里看,里面一片漆黑,又小心敲了敲门,屋子里还是毫无动静。
他压着嗓子朝门缝里喊:“燕师兄、燕师兄你睡了吗?”
就这样喊了二十几声他确信燕师兄应该是不在屋子里了,他俩才刚解禁,他又彻夜不归,阿笙摸摸额头,无奈感叹一天到晚为了燕师兄都揣着操不完的心。
而他不过就是偷跑下山跟一群不认识的山贼在酒肆拼酒,拼到醉死过去,直到人家要打烊了,才被小二叫醒。
“喂,这位捉妖师小兄弟,你可以醒醒了,咱们这儿要关门了。”
他迷迷糊糊睁开眼,问:“天黑了吗?”
“天黑?你再睡下去天可就亮了!”
“见鬼……”他晕晕乎乎从桌上爬起,想到现在回去跟天亮再回去恐怕都免不了一顿臭骂,就特别舒坦的打了个哈欠,懒懒散散到街上溜达去了。
白天他去过一次王府别院,见院子里没人就离开了,他估摸着这个时辰柳吟儿应该还在廊下看书或者品茶,就故意往她那边溜达。
见了面说什么好呢?
吟儿姐姐你还没睡?
这不废话吗?有眼睛的都看到了还需要问?
吟儿姐姐今晚一起赏月吗?
今晚的月亮奇丑无比,这么说根本不合适啊。
吟儿姐姐李姑娘遇害一事让你受惊了。
好端端的提个死人干嘛?
他一路设计开场白,一路自我推翻,终于来到那条熟悉的街道前,却有一种异样的气息笼罩在别院上空,他说不上来是什么,只觉得这一刻空气都将凝结成冰。
他身手利落的爬上院子外那棵树,放眼望去看到的却是被困于法阵下无能为力的柳吟儿,她如困兽想要冲破这层水波纹的结界,可惜这道结界法力高强,无论她如何努力都无法挣脱牢笼,而牢笼正一点一滴吸取着她的精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她怎么会被关在法阵里?他来不及多想立刻翻身进了院子,柳吟儿正处于万般无助的境地,看到不顾一切闯进来的居然是他,不知为何忐忑的心竟放下了一半。
燕子初的双手无法伸到结界里面,只能望着她无助的眼睛说:“别怕,我会救你出来。”
她指着身后的房梁,声音隔着一道屏障轻了许多:“那里……有东西……”
他朝她指的方向望去,一道刺眼的符不偏不倚贴在房梁正中!究竟是谁胆敢在她的屋子里贴这个?!
“是王爷?”他刚要问,却看到她转身来到符下,又找来一把椅子,似乎要站上去的样子,他赶紧大声制止,“不要碰那道符!”
声音传到她耳里已经变得很轻,她犹豫的停下脚步,回眸望他,眼神里的无助尽显无疑。
“吟儿姐姐,这间屋子,只有这一道门吗?”
她点点头,眼望四周,其实她今晚刚回来的时候就察觉到了异样,想出去却又来不及了,究竟是谁在她的住所下如此狠毒的符咒,想让她粉身碎骨无处遁寻吗?她知道那人绝不可能是李阔,要说最近有何异样,恐怕就是今日下午突然来找她去庙里为亡女祈福的李将军之妻。
她借口无人陪伴,其实是为了引她出门,她一走,她便使人在屋子里贴了这道符。
自那件事往后十几年,她再次感觉到了深深的绝望……如果信游在,他能不费吹灰之力将她从绝境中救出,可惜他心里占据第一位的,永远是他自己,他绝不可能像现在守在屋外想尽办法救她出去的少年一样,甘愿冒着众叛亲离的危险也不会丢下她不管!
她绝望的来到那道可怕的结界前,对他说:“这是修元道士的符,你破不掉的。”
“什么臭道士我根本没听说过,吟儿姐姐你稍微后退一些,我可能冲进来的时候会撞到你,如果你不介意的话就这样站着没关系……”他用略带调侃的语气说道,眼神却变得锋利无比,如果唤醒身体里的生死符,说不定就能救她出去了。
她的发丝上渐渐凝起一层冰霜,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当他打破结界冲进来的时候,她终于抵挡不住那道符的威力,身体里仅有的力量也逐渐消失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