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临江的这天清晨空气格外爽朗，早市的街头已传来热热闹闹的叫卖声，没有妖灵作乱，想必这里很快就能恢复到先前的繁华。

阿笙被芊芊姑娘拉着道别，左一句“你还要来看我”右一句“你回去后要记得我”，说的阿笙面红耳赤语无伦次，使劲朝师姐挤眉弄眼打暗号，她却假装没看到似的盯着焚香小筑的围墙上看。

当芊芊终于松手放他走，他像迷路后终于找到家的小孩飞奔到师姐身边，如释重负的对她说：“师姐，我们可以回天池了！”

“依依不舍吗？”

“依依不舍……确实有点……”他想说的是他确实不舍得这么快就结束与师姐两人单独外出收妖的日子，谁知……

“男人都是一个德行，你也一样。”

“嗯？师姐，我是真的舍不得这么快就回去，我还想跟你多……”

“别解释。”她一举手，不巧打到了他的鼻子，他捂着鼻子一脸茫然，想不通为什么师姐要生气，还是她根本不愿跟他一起出门收妖呢？

说实话他用他那颗木鱼脑袋想一年也不会想明白，闻人夜也不想解释，愤愤的抓起围墙上那颗她盯了很久的核桃，一巴掌碾碎。

“师姐围墙上为什么会长核桃？”

“如你所愿，你可以在这里多住几天了。”她扔下这句话，快速朝前走去，他紧紧跟在她身后，一个劲追问：“真的吗？我们还要多住几天？为什么啊？师姐，师姐？你等等我……”

他跟着她拐了个弯，见她又伸手从围墙上拿下一颗核桃，不仅如此，焚香小筑的外围围墙上还放了好几颗核桃，这下阿笙彻底迷糊了，难道师姐生气的原因跟这些核桃有关？

“师姐，你快告诉我，这些核桃到底怎么回事啊？”

她把其余的核桃统统收进随身带着的包袱里，把最后一颗给了阿笙，不带任何语气的问他：“核桃除了吃还能干什么？”

他想了想，道：“核桃还能活络手部经脉。”

“还有呢？”

“给……猴子吃？”

她倒吸一口凉气，训他：“那么多书都白读了，核桃借助法力可以测妖，而我昨晚放在这里的核桃依然完好无损，说明我们昨晚在焚香小筑里收的妖不是外面进来的，而是本来就在焚香小筑里面的。”

他点着头，也不知有没有听懂，她把他手里的核桃拿回来，问：“明白了吗？”

“就是说，核桃除了吃，还能测妖，师姐我学会了。”

“还是没明白。”

他慌了，露出迷茫又恳切的眼神追问：“到底怎么回事啊？难道说昨晚我们收的妖只是其中一只，还有很多妖没有现身？”

“终于接近了。”

“那我们等什么，赶紧进去收妖啊。”

“别急，我们在里面住了三天，除了昨晚也没发现其他异样，所以我们还需要再观察几天，必须斩草除根。”

他重重点头，双眼散发着真挚的光：“嗯！再观察几天，走。”

“去哪儿？”

“焚香小筑啊。”

“我们已经出来了怎么进去，进去不是打草惊蛇了？”

“但是我们好像也没钱住店。”他摸着空荡荡的身子，只有身上背着的法器满满当当，闻人夜瞅准了他的宝物，指着他说：“卖了。”

“什么？把我卖了？”

“把你的法器卖了。”

“哦！卖法器啊！吓死我了！我以为把我卖了！”

他师姐冷冷回过头，冷冷的道了句：“谁要买你，又不值钱。”

他锲而不舍的追上去：“我的法器值钱啊，师姐你知道吗，我八岁就开始在街上卖法器了。”

“想必生意也不怎么样。”

“嗯，几乎可以说是无人问津。”他自嘲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可能因为天池那边捉妖师太多，大家都不需要法器来防身吧。”

“大家可能觉得你像个江湖术士。”

“我八岁就像江湖术士了吗？”

“你一个小孩在街上叫卖倒也没被人贩子拐走啊？”

“还不止这个，我更小的时候还被镇长送去山里祭蛇神，山里的蛇妖看到我也没吃我，还把我赶了回去。师姐，难道我就这么不招人待见吗？”

她回头望着他，干干净净的脸，亮亮的眼，有点木讷却充满正气的神情，怎么看怎么像小时候养的那条小土狗。她竟然忍不住捂嘴笑了，这破天荒的一笑又让阿笙诧异到不行。

“师姐你笑了？！我没记错的话这是第一次看你笑！你想起什么好笑的事了？”他四处张望寻找她笑的根源，却不知这根源就在他自己身上。她拍拍他的肩，刚认识的时候他和她几乎差不多高，才半年时间，他就超过了她一大截，现在的她已经无法与他平视了。

“喂，别东张西望了，赶紧把这些法器卖了吧。虽然你不招人待见，但是你的手艺应该挺招人待见。”

“师姐你说什么就是什么。”他乖乖的找了一块干净的地，把法器一样一样摆好，才过没多久就有几个五、六岁的小孩被他的东西吸引过去。

“哇，你们看，好多玩具，从来没见过！”一个小男孩自说自话拿起一把桃木剑，激动万分的对其他小孩说，阿笙笑嘻嘻的给他们解释：“这不是玩具，这是捉妖法器，你们知道捉妖吗？”

小孩叽叽喳喳的：“什么法器，这就是一把宝剑！”“你们看这只铃，好奇怪的样子哦，会响吗？”一只脏兮兮的小手一把抓起降妖铃玩了起来，阿笙紧张的要命：“你们玩的时候千万别弄坏了。”

“这个铃怎么不会响，太不好玩了！”“我这面镜子也是，都不能照出脸来，是坏的吧？”“都是一些破烂，原来是卖破烂的呀。”

阿笙特别尴尬的抬头看看闻人夜，以为又要被她嘲笑，谁知她一把收回那些孩子们手里的法器，居高临下的俯视他们，用神的语气对他们几个说：“不要乱碰，否则妖怪出来吃小孩。”

那几个孩子被她的气势吓得拔腿就跑，边跑边喊：“救命啊——这女的比妖怪还可怕！”

阿笙低头闷笑，闻人夜一脸冰冷的斜睨他，凶凶的问：“很可怕吗？”

他忍住笑意，侧头望着她眼里的光，面带羞涩的点点头，点头的下场就是被核桃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