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你爹娘吗?”
一曲终了,她似乎再一次动了恻隐之心,如此问道。
“就跟从没见过一样,何来想念?”
“如果你爹娘知道了,他们会伤心的。”
“如果他们知道我变成现在这幅德行,那才伤心。”他转过脸朝柳吟儿投去一抹坏笑,“所以说还是不知道的好。”
“那你恨龙族吗?”
“我这辈子只恨两个人,一个得到了你的人,一个得到了你的心。”
她低下头,看着清澈的溪水里那弯月牙的倒影不说话,一条小鱼从月牙中间游过,她的负罪感如河面破碎的月牙重新回归。
若不是当年与信游两人一意孤行的决定便不会有后来龙族侵袭天池山一事,他父母就不会因此双双身亡。
“怪事啊……”燕子初一边玩着笛子一边漫不经心的说,柳吟儿若有所思的抬起头,“天池山有结界,为什么对你来说好像不受影响?”
她波澜不惊的望着他深感诧异的脸,回道:“自然是知道不会有差池才来的。”
“哦……又是信游,他神通广大肯定有办法让你免受结界影响。”
“我告诉你,你不能跟任何人说。”
柳吟儿看着他的时候,月光洒满她清冷的眼眸,好像有种即将要揭开心里埋藏了无数年的秘密的冲动,正催促着她一步一步往前。
只见她从袖口里拿出一只茶褐色的葫芦,葫芦上串着黄绳,另一端牵在她手上,她慢慢解释道:“这是信游给我防身的上古灵物,可以阻挡一切符咒,也不受结界影响。”
他想过一些可能,万没有想到竟又是与这只葫芦有关!
如果没记错的话,那晚在言沁的房间里,他问她葫芦的来历,她解释说这世上一共有三只这样的葫芦,一只在她身上,一只在龙子身上,还有一只她此时正在寻找的,毋庸置疑就是阿笙脖子上那只。那么柳吟儿手里拿着的信游给她防身的葫芦,没猜错的话就是龙子所拥有的,如此一想的话信游与龙子之间必定存在某些密不可分的关系。
他陷入短暂的沉思,柳吟儿只以为他在琢磨这只上古灵物的威力,并不知道他已经在短短的时间里把所有的来龙去脉都梳理了一遍:
记得信游是在他出生的那一年来的天池山,他来后没多久天池山就遭遇妖龙侵袭引起死伤无数,从此以后他就凭借超强的法力成为天下第一的捉妖师,四海八荒无人能及。包括他与柳吟儿之间的感情,还有他对同样拥有上古灵物的阿笙那超出常理的关心,全部都在将他指往另一个方向,那是世人无法想象的方向,一旦真相公布于世,那么天下第一的捉妖师可能就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阿笙迷迷糊糊的被六皇子从床上拉起,就听到他叽里呱啦说什么燕师兄有猫腻,他必须抓一个人陪他一起揭露他的秘密。说来也是,这么晚了,燕师兄居然没有好好待在自己屋里睡觉,不知又跑去了哪里,这下可被六皇子抓到了把柄小题大做。
“我就知道,姓燕的没那么安分,肯定去找她了。”六皇子一甩刘海得意洋洋的勾住阿笙的肩,阿笙被他压制的服服帖帖,恍恍惚惚的问:“这么晚了,找谁啊?”
“你还看不出来吗?姓燕的见到柳吟儿的时候眼神都不一样了,我断定他是去找那个女人了,来,我们去会会他。”
“六皇子你误会了……”
“没误会,一会儿你就知道了。”
阿笙就这么被他一路拖到李阔下榻的屋子,正门有两个站岗的侍卫,眼睛瞪得像铜铃,一切看上去风平浪静。
阿笙小心翼翼的安慰他:“六皇子,你看他们都在,如果燕师兄来了不会那么太平我们还是不要打扰王爷休息……”
“傻呀?姓燕的会正大光明从这里进去?当然是偷偷摸摸的溜进去了,别担心,随我来。”
他大摇大摆走过去,猫着腰从门缝里朝里张望,门缝里有些许微光,看得并不清楚,他却特别笃定的说:“有猫腻,必须有猫腻。”
那两个侍卫分别偷偷朝他翻了两个白眼,也不管他,应该是早已习惯了他奇怪的行径,就看着他使劲把阿笙拉到边上,让阿笙也猫腰张望,他老实巴交看了半天根本看不出个所以然,睡眼惺忪的安慰道:“六皇子你多虑了,屋子里风平浪静的,燕师兄最多就是偷跑下山去玩了,他不会掳走李夫人的。”虽然嘴上这么说心里想的却是“燕师兄你可千万别是真的掳走李夫人了”。
六皇子听罢甩甩手,表情特别夸张:“不可能不可能!我们就在这儿坐着等着,看他什么时候回来。”
结果一个时辰过去,夜已过去大半,院子里刚来的时候什么样,现在还是什么样,阿笙已经趴在膝盖上睡着了,六皇子还在那里自言自语:“肯定有猫腻,别想逃过我的眼睛,今晚就跟你死磕到底,有种你别回来,永远别回来……”
柳吟儿收起葫芦,并不知道其实面前的少年已经对葫芦起了戒心,她望着阴森恐怖的山林深处,说着:“你记住,千万不能把这件事说出去。”
“不就是一个灵物嘛,下回我送你一个,这个还给他,我们不稀罕。”
她望着他莞尔一笑,她很少笑,为了看清她少得可怜的笑容,他竟没坐稳跌进小溪,溅起的水花飞到她身上,她用手挡,银铃般的笑声逐渐散开。
“你怎么会摔下去啊?”她望着跌坐在小溪里的燕子初问道,他故意使坏,站起来后用湿哒哒的双手去碰她的脸,她往后退去:“别……水太凉了。”
“是很凉,我浑身上下都凉透了,你就不能帮我暖暖吗?”他停下手,一脸坏笑的趴在石头上,她擦擦不小心溅到脸上的水,说着:“我有时候真拿你没办法。”
“那就是可以了?”
“可以什么?”
他慢慢收起坏笑,眼睛里多了一份坚定,就这么目不转睛的盯着她说:“吟儿姐姐不管你把我当什么,就算你把我当孙子也好,都不要离开我,反正我最多就活八十年,耽误不了你多少时间。”
望着他坚定不移的眼神她退缩了,缓缓转身离开的同时道了句:“我是怕念你千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