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霞光照亮巍峨的山脉,雾气渐渐散去,远方的视线越发清晰,小狐仙的羽翼划过云雾,清风从耳旁流过,挺舒服的。
先一刻醒来的闻人夜盯着晨曦下熟睡的阿笙,沉寂了一晚的脑袋又开始胡思乱想,自己究竟是怎么回事,把“夜猎”抛之脑后不说,还陪着一个不谙世事的小孩四处奔波,甚至还坐上了妖精的坐骑,而坐骑还是她亲自威胁来的,倘若这小孩真的与妖有着无法分割的关系,那她可就“罪孽深重”了。
正想着,阿笙迷迷糊糊睁开了眼,她立刻冷漠的移开视线,假装目视前方。阿笙刚坐起身,小狐仙突然改变方向,他没坐稳,往闻人夜身上摔去,正脸扑进她怀里!某些部位的感知格外明显,闻人夜差一点就把他踢飞了,好在他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后赶紧抬头,脸蛋通红的低头解释:“不不,什么都没感觉到!”
“什么……都没……感觉到?”潜台词里似乎藏着一些“侮辱”,闻人夜用冷到极点的语气反问。
“其实……有一点。”
“有一点什么?”
“师姐,我刚刚才睡醒,还没理清思路,事情就发生了,我发誓我不会对任何人说的!”
他举起右手对天发誓,她的表情没有一丝缓和的余地:“我要你忘了刚才发生的事。”
“这……想忘,也忘不掉啊。”他的脸上还是挂着万分羞涩的表情,说,“但是我会负责。”
她别过脸去,语气比先前更冷漠:“谁要你负责。”其实心里都快烧起来了,幸好撞到她怀里的人是阿笙,倘若换做别人,那人指不定怎么死呢。
此后不久小狐仙便慢慢下行,天阴街的早市尽收眼底。回到香园后,阿笙就将小狐仙收了起来紧紧揣在手里,神情担忧的回头对闻人夜说:“师姐,万一玲珑把绮罗惹得不高兴了,她不肯告诉我关于我爹娘的事,那该怎么办?”
闻人夜的回答相当干脆:“就收了她。”
事实证明阿笙的担忧都是杞人忧天,玲珑非但没有惹到绮罗,甚至还沉醉在人家的温柔乡里,阿笙看到她的时候,她正在一群秀色可餐的男侍的服侍下用早膳,一把盛着热粥的勺子正要送入口中,阿笙特别惊讶的叫了她一声,她像被当场活捉的不守妇道的“荡妇”一样推开勺子,笑容无比僵硬:“怎、怎么、这么快就回了呢?”
阿笙完全行走在状况外,特别爽朗的对她说:“我还担心你出事呢,不过你没事就好,绮罗在哪?我有急事找她……”
“阿笙你别多想啊,这都是误会!”她一边推开那些乱七八糟的男侍,一边解释,阿笙一脸诧异:“我没多想,也没误会,你放心,你继续吃饭啊,我去找绮罗。”
玲珑一把拉住阿笙的胳膊,鬼哭狼嚎:“阿笙你一定是误会我了,我不是你想的那种女人,你别找绮罗行不行?我发誓我以后再也不找男侍了!”
“没事啊,你玩的开心就好,我会帮你收妖的,回去后一定不会让你被刘掌门骂,你先松开我行吗?”他说这话的时候还瞥了眼闻人夜,实在不懂玲珑为何如此大惊小怪,要说误会也是怕闻人夜看到了误会,谁知闻人夜一动不动站在那里,像看傻子一样看着他们俩。
“小哥哥你这么快就回来了?一回来就急着找我,怎么了,和你师姐两个人去了趟灵山,不快乐吗?”就在玲珑死也不肯放阿笙走的时候,绮罗扭着水蛇腰从帘子后走出来,同时带来了一阵迷离的香气。
“发生了很多事,绮罗我们长话短说,你……”
“先让你师姐把这道符拿走。”她举起纤纤玉手,“因为它,害我一整天浑身不舒服。”
“师姐……”
闻人夜白了他一眼,举手解了绮罗手上的符咒,被释放的狐妖露出楚楚可怜的笑意,挪到阿笙面前,不安分的玉手刚碰上他的脖子,突然就被闻人夜的鞭子“教训”了,她“哎哟”一声,手背上一条深深的红印好似烈火在焚烧。
闻人夜板着脸:“说话就说话,别东摸西摸。”
“你这么凶,不会有小哥哥喜欢你的。”
“我师姐就这脾气,你可别介意,况且喜欢我师姐的人可多了,是吧,阿笙?”已经被绮罗的美男计彻底收买的玲珑不敢得罪任何人,在两头努力搅混水,阿笙为了父亲的事急得要命,拼命点头回答:“是是是,不过我有一些急事要问绮罗。”
“这里这么多人,我什么都不想说,除非你,跟我单独去里面的屋子促膝长谈。”
“有什么话不能当着大家的面说啊?”玲珑嘟着嘴拽紧阿笙的胳膊,绮罗笑呵呵的瞅了瞅自己亮晶晶的指甲,估计是在等阿笙作出决定,可还没等他做出决定,香园里忽然闯进来几个富婆,一进来就旁若无人的叽叽喳喳:“真不得了啊,王爷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全身仿佛被凌迟了一般,我不敢看,我表弟看到了,血肉模糊啊!”“你说的哪位王爷?”“不就是昨日在城楼下跟天仙美人发喜糖的那位王爷,刚刚才办了喜事,突然就死了,死的太惨了。”“我看啊,就是王府的恶灵在作怪。”“有道理,听说他第一任结发妻子就是因为半夜里见了鬼才得了失心疯。”“太惨了,太惨了,这位王爷看上去慈眉善目,可是难得的好人啊。”“这就是命,老天爷早就安排好了的。”
她们的谈话还在继续,阿笙刚到嘴边的话随之咽了下去——尸体、凌迟、天仙美人等等,她们说的,会是李阔吗?
“阿笙,你怎么了?你不是有话要问绮罗吗?”
“这个等会儿再说,你们等我一下!”
阿笙冲出帘子,跑到那群一大清早无所事事就知道聊八卦的女人面前,神情慌张的问她们:
“请问……你们说的是……李阔吗?”
“不是他还有谁?昨天成亲,今天就成了冤魂,八成是中了邪了。”
“在哪里?”
“什么在哪里啊?你说他的尸体吗?”
“对!”
“就在王府旁边的……那座钟楼叫什么来着?”
“乾坤钟?”
“对,被人发现的时候是在那儿,现在估计已经被王府的人带回去了吧。”
“这位小哥好像很感兴趣的样子啊?”一个脸刷得比墙还白的女人把阿笙当成男侍,试图勾引他,“坐下来嘛,坐下来咱们一起分析分析。”
他咽了下口水,表情特别严肃的解释道:“不了,我还有急事,各位阿姨你们慢聊。”
“阿……阿姨?”
当阿笙和闻人夜感到王府的时候,王府门前早已被人群挤得水泄不通,他们没有见到昨日城楼前发喜糖的画面,否则定会感叹世事无常。
他拼命挤进去,守门的侍卫面红耳赤,口水乱喷:“别看了别看了!再看统统把你们抓起来!”
阿笙是一个特别不会看人眼色的孩子,面对暴跳如雷的侍卫还是冲了过去。“我是天池山的捉妖师,请问我可以进去吗?”
“进去个屁!除了王室成员其余人杂一概不得入内!滚——”
阿笙被他用力一推,仿佛推出几丈远,还好闻人夜在后面挡住了他,他轻轻叹了口气,看来要进去是不可能了。
此时听闻消息的李纪匆匆赶来,正巧看到阿笙和闻人夜两人都在,便顺道带他们俩进了王府一起协同破案。
尸体就躺在李阔平日里休息的床榻上,盖了一层白布,白布上渗透出斑斑血迹,从仅露在外面的脑袋不难认出他就是李阔。李纪看到它的刹那立刻捂住双眼,倒吸一口凉气,来的路上他一直不敢相信死在乾坤钟前的人就是他三叔,如今亲眼所见他面目全非的尸体,真的可以用惨不忍睹来形容,他的心顿时感到千斤重。
“怎么会这样……”阿笙凝起双眉,盯着李阔那张曾经无比慈祥,如今却被折腾得像鬼一样的脸叹息。
“是她,一定是她,哪怕不是她,也一定与她有关。”
从进门开始李纪就觉得奇怪,一路过来谁都遇到了,唯独没有遇到三叔那位美若天仙的妾室,他问了守夜的侍从,那位跟随了李阔几十年的老人含泪摇头,说道:“一早上都没见过柳姑娘。”
“最后一次见她是什么时候?”
“昨天晚上,宴席结束后柳姑娘说要回原先住的屋子收拾东西,之后的事我们也不便过问,谁知今天一早就有人来敲门,说王爷死在了外面那口大钟下。”
“昨天晚上有没有听到奇怪的声音?”问话的是阿笙,说实话他虽知道柳吟儿的真实身份,但他不信她会是杀害李阔的人。被如此一问,老人家细想了一会儿,接着回道:“昨天大伙都喝醉了,我是不记得有听到异常的声音,我去问问别人。”
“等一下,你再吩咐下去,必须找到柳吟儿。”
侍从点着头匆忙离开,寝屋里就剩下了他们几个,闻人夜已经在尸体旁边查看了好一会儿,阿笙乖乖走过去问她:“师姐,王爷是否被妖所害?”
闻人夜收回手,掌心余留的痕迹像一团黑丝缠绕,阿笙知道答案了,不禁皱起双眉,她合起掌心说:“很明显是中了妖术,而且妖念不浅,尸体都凉了妖术还未散尽。”
“妖,怎么会盯上王爷的?”
闻人夜冷冷的瞥了他一眼,对他的疑问感到十分不屑:“人杀人需要理由,但是妖不用。”
“王爷人那么好,到底是什么妖对他下如此重的手,我想不通。”
“你怎知他人好?况且就算他人再好,也无法避免有人想要加害与他。”
阿笙拧着眉头在她身边跪下,俯视他那副血肉模糊之躯,往事历历在目,每一幕都有他平易近人的笑容。他闭上眼,五指紧扣放在李阔的额前,一抹亮光从他的掌心传入李阔的身体,闻人夜立刻抓住他的手臂,阻止道:“你干什么,他已经死了。”
“我想试一试。”
“身体都凉透了,没用了,不要浪费你的灵力。”
“为什么……”他垂下红红的双眼,昨天才刚得知虚尘方丈离世的消息,一口气还没缓过来,今天王爷又遭遇了不幸,好像假的一样,他至今不敢相信。
不一会儿,被李纪派出去的侍从带着一位丫头回来了,那丫头看上去年纪很小,神情异常慌张,躲在侍从身后欲言又止的样子。
“六皇子,府里的丫头说好像昨晚是有异样,具体的你要问她。”他移开身子,示意丫头可以说话了,丫头始终盯着自己的脚尖,根本不敢看其他地方。李纪重重的咳嗽了一声,让她把昨晚听到的或者看到的,一五一十的都说出来,她才点点头,唯唯诺诺的开口了:
“昨天晚上,柳姑娘说要回别院之后没多久,院子里就传来了一些动静,还伴着光亮,我当时正好从那附近经过,想过去看看发生了什么事,突然就被一阵寒气挡住了,我当时感到害怕极了,因为大家都说柳姑娘是妖女,我怕她看到我就走了。”
“准确的说你什么都没看到?”李纪板着脸俯视她,丫头哆哆嗦嗦的回道:“但我可以肯定,那阵突如其来的寒气绝非寻常。”
“行了,退下,一点有用的证据都没有,都是废物!”李纪怒不可遏的把视线转到侍从身上,“我限你在两个时辰内把柳吟儿找出来,否则唯你是问!”此言一出,在场所有的侍从顿时六神无主,一个个连滚带爬逃离此地,满大街去找柳吟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