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工人刚从宿舍楼走出来，就被门外的吵吵声吸引了过去。有些人没理，直接去老舅那儿吃早餐。不过看热闹的人还是占大多数，他们被这争吵声吸引已经忘记了腹中的饥饿，好像这一场闹剧就可以给他们乏味的生活充饥。

吵架的人不是别人，是彪子和一名来装货的司机。不为什么，就是因为司机没有按照厂里头的规定提供联系人的号码。连装谁的货都不知道，那怎么能放人进来。不过司机不认这点，拿着一张印有“瑞达”抬头的提货单，就是要进门去。哪怕等也要到厂里头等。如果碰到排队，他也可以提早占个位子。

理倒是这么里理，但是对厂里来说这不是什么道理。你不知道提什么货，联系谁，放你一进去。万一半天联系不到人，后面来的车都排了起来，那不是耽误其他来装车的人吗。

就为这点小事儿，两人谁也不让谁，声音越来越大。连在门口路过的的人也停下来驻足观看，弄的厂门口内外好不热闹。

小华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最近晚上加班，他一直没有什么空闲的时候洗洗衣服。早上跟办公室言语了一声，在宿舍里清洗着衣物。耕农还在店里整理东西，听到这么多人吵闹，出门一看是彪子，赶忙跑到了宿舍楼去通知小华。

水龙头哗啦啦地冲着，耕农连说了两遍，小华也没有听清。耕农急了，上前关上水龙头，直接就把小华往外头拉去。边走着边说着大门那儿发生的事情。

到的时候，老舅正在劝着。但是两方都是年轻人，火气旺的很，相互推搡起来。小华见状赶忙上前，拉开了两人。

见有人过来拉开，司机和彪子都没有说话，小华冲着人群里喊着都回去上班，老舅和耕农也帮忙着疏散着人，把两个人带进了保安室。

司机看小华说话有分量，估计是个管事儿的人。脸上马上换了一副面孔，给他敬上一根烟。

“领导您抽烟。。。”

他上下打量了司机一番，没有接过香烟。自己从口袋里掏出盒烟来，散给了对方和彪子。

“领导，我。。。”

“你拉谁的货？”司机刚想继续说被小华打断了，“挺横啊！”

“我。。。”司机不好意思地笑着，“我这不是着急吗。。。”

“在我们厂门口这么吵，弄的大家都来看，你挺让我们厂长脸啊！”随后指着彪子说道，“他规矩都给你说了吗？你听不懂吗？”

“哎。。。我。。。”司机支支吾吾半天没说出话来，脸上表情有些无奈，“领导，我也是赶时间。后面安排好了时间，我还得去赶着拉货。”说着转头跟彪子说起了不好意思。

彪子一摆手，没说话，算是把事情过了。

“你到底联系的谁的货，赶快搞清楚了，搞好就进去装去。”

小华说的话带着些语气，听的出来还有些小火。

但是司机倒是一脸委屈的样子，“我是托运部安排来的，直接就跟我说拿着单子到这边来提货，谁的货没说。”

“单子呢？”

他从屁股兜里掏出来一张有些被汗水浸湿了的提货单。是瑞达厂的东西，上面只写了品名，缸号和货物数量，却没有任何联系人的号码。

难道是周胖子的？业务基本都在周胖子手上过，肯定是他的了。妈的，电话也不写，一天到晚干啥也不知道。

“彪子，用座机给周自立打个电话，问是不是他的提单。”

“不用了。”小华话刚说完，一个声音随着推门声进来了，他朝后一看，是肖厂。

“这是我的货，你。。。”他指了指司机，“去三号仓提货，拿着单子去。”

见有人进来解了围，司机应了一声，从小华手上拿过，赶忙走了出去。

还没等小华开口说话，肖厂对着彪子就是一阵数落，“这么一点小事儿也弄的‘满城风雨’，你是想让别人看我笑话是吗？”

彪子对着突如起来的责骂有些惊讶，他抬头看着肖厂，那眼神凌历而严肃。他有些发愣，以前的肖厂从来没有对自己说过一句，每一次碰到都是笑呵呵地问“吃了吗？”“忙吗？”，现在的样子，像是完全换了一副面孔。

但这，不是开玩笑的。

“我。。。我是按规定来的。。。”彪子觉得自己的解释很有底气，但又说的有些无力。

肖厂没有说话，继续瞪了一眼彪子，转身关门离去。

好像在关门的那一刹那，他还轻声咒骂了一句“他妈的。”

彪子听到了，小华，好像也听到了。

两人愣愣地站着看着门口。这声咒骂来的太突然，让他们都觉得有些措手不及。甚至在那么几秒都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一个人听错有可能，但是两个人听错。。。

是的，肖厂已经不是肖工，说的话自然也不一样了。

小华只得安慰下彪子，支持他，认为他做的没错。但在管理者的角度，彪子的这种处理方式他完全不认可。把小事变成闹剧，不应该是他做的事。

他刚从保安室出来，就碰到了过来的周胖子。提溜着裤子一阵小跑，见到小华，忙着问：“不是说打架了吗？咋回事儿？”

看着他有些幸灾乐祸，一副看客的表情，小华冷冷地回答道：“没事儿，就是装货的司机弄错了，吵了两句嘴。”

“切，我还以为有什么好戏看呢。”周胖子一脸满不在乎的表情，让小华心里有些不舒服。但是想到另一个问题，他没发作。

“周总，我问个问题。我们厂里的提单是不是都是你发出去的？”

“是啊，提单都是我们业务部管的，当然都在我这儿了。都得做好一份报表的，你以为我们很闲啊。”

“那肖厂那儿有吗？”小华压低声音问了一句。

“他？”周胖子顿了顿了，想了一会儿，“应该。。。没有吧，咋了？”

小华使了个眼色，示意周胖子跟他到旁边去说。

“今天那司机拿了个提单，上面没有联系电话，直接提货。后来肖厂过来了，说是他的货。”

“这。。。”周胖子皱了下眉头，“我得回去查查。按道理提单都在我这儿，客户信息也都在我这儿。哪家公司的？”

“不清楚。上面都没写，如果写了，门口也不会吵了。”

周胖子摸着自己的下巴，低头不语，他抬头问了一句，“你看那些货，没印象吗？”

“现在有些单子都是他直接排单，让李广给安排。根本没到我手，李广那儿我也不好直接问。”

“咱们得想个法搞清楚，是不是他姓肖的背着我们吃。这都说好了，大家都有份。”

小华没言语，他现在想着的是李广。那天去了厂长室后回来一脸开心的表情，不知道肖厂给他灌了什么迷魂汤。是不是肖厂答应了李广什么东西，那自己的位置。。。

周胖子拍了拍他的肩膀，给他使了个眼色。

行政楼那边，一双眼睛盯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