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十三章 何谓鲨雕,愿为朝廷犁庭扫穴者!(1 / 1)鲨雕也有春天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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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夜无事,也许只是错觉。

只是醒来后床褥潮湿,后背黏糊糊渗的慌。

严松本来欲和何潼一同前往常山郡郡城——熙琅城,但尚未听到何潼、李念溪两位师兄师姐梳洗之声,他起的太早,也不便前去打扰。

邱师这些时日里倒是已基本恢复如初,今日也是早早在轻羽峰山巅盘膝修行。

向邱师恭敬请示过后,严松手持执义门凭证动身往熙琅城而去。

常山郡的村野之间有些破败,比如严松初入这个世界时曾待过的黄西村、南河村等,村落建筑多为土夯打造,他问过村民,是用优质黄泥打碎,掺杂稻谷秸秆,而后用米汤水搅拌注入木制模子中成型,随后风干垒造。

土墙虽然保暖效果极佳,但一是工程量巨大,二是时间久了遭风吹雨打就容易形成当下所看上去的破败模样。

不过百姓们维持生计倒是没什么大问题,虽素常吃不起大鱼大肉,白面粟米倒是管饱。如此看来那位不夜大帝治国的确有方,不负百姓们的一声“天降圣帝”赞誉。

或者说,无论任何朝代的统治者能让最底层的百姓们吃上饱饭,都可以称得上是一位圣君。

通往熙琅城的道路是用碎石铺筑,可并行三辆马车,宽阔平坦,这路在上世而言或许寒酸,但对古代来说显然算得上通天大道。

很快接近熙琅城位置,远远看去,那熙琅城城墙高达七八丈,黝黑的城砖如盘踞的卧龙一般将熙琅城围了起来,其下有宽约四丈护城河做守城的双重保险。严松心中嘀咕若不是这世间修者横行,要攻破这么一座城池起码需要无数兵士的血肉铺垫。

城门处有城门校尉统领城门兵卫看守,手持玉牍检查身份案比后方可放行,入城百姓和行商排成的长队几达一里。

他曾经疑惑,邱师为他随便虚造的一份身份案比就可通过护城兵卫认证,那岂非任何修者都可伪造案比?如此一来案比信誉度大跌,又有何用?

不过邱师后来为他释疑过,案比附带灵魂烙印,一旦被印入眉心,自身不达元鼎境界无法祛除,而元鼎之境修者几乎是这世间最强武力,也不需伪造这等琐碎之物,自然可有效证明身份。

他顿时了然,当时赞叹这身份案比丝毫不比上世落后,竟如直接DNA绑定,端的是神妙无比。

检阅过身份案比,严松进入城内,视野顿时开阔起来。

入目之间有金色阳光普洒,遍眼是绿瓦红墙,那突兀横出的飞檐,那高高飘荡的商铺招牌旗号,那粼粼而来的车马,那川流不息的百姓行商,那一张张淡泊惬意的笑容,恰如一副俗世生活铺展的画卷。

他刚入城中,也不急着找常山郡郡守见面,而是先寻了大道旁的一家酒肆走了进去。上至二楼包间,点了几壶寡淡清酒,又要上一盘色香恣意的酱牛肉,他默然坐在胡凳上,聆听酒肆中酒客们那带些市井气息的私语声。

严松上世并未饮过白酒,而是这世进入执义门后方尝试过,他发现这世俗中的清酒度数极低,可能只有十度左右。喝着丝毫不上头,味道更像是上世的果啤,别也有一番风味。

有歌姬趺坐在席答上唱腔悠悠,窗外望去,熙琅城端的是一番泱泱盛世风景。

修行者也罢,世俗凡人也罢,能生活在现在这无边祥和的盛世之中,不得不说是全天下人的福气。

严松正欲让酒肆伙计再填上一壶清酒,忽听得楼下有酒醉之人争吵之声越发响亮刺耳。

他一皱眉,站起身来,走到楼梯过道处看向下方。

争吵者是两位高低不同、书生打扮的年轻人,也不知喝了多少,双方此刻虽醉意绵绵却也在高喊力争。

严松定神听去,入耳声竟是家国大事。

那位略高点青衣书生大声高喊,“大帝英明神武,我等愿尊称他为千古圣帝,然修行者乃国之附藓,除恶当急!立朝已三十三年之久,大帝为何不肯以雷霆万钧手段横扫这些修行宗派?他是不是皇帝做的久了,失去了立朝的初心!”

酒肆伙计听得这等放肆之语,直吓得腿若抖糠,瘫软在地不敢上前制止。

另一位矮点的书生勃然大怒,也大喊道,“你休要胡言乱语!大帝做事自有他的谋划,如若像你这样胡乱开战,怕不得我人间又要血流成河,回到那诸国乱战之时!”

那高书生也跟着大怒起来,一把将酒盅甩到酒肆青砖地面上,顿时崩的粉碎。

他吼道,“我辈当化身鲨雕,为朝廷犁庭扫穴!怎可因为一时的苟安,就忘记了世俗百姓被欺压千年的痛楚!如今圣帝治世,国泰民安是不假,但是下面这些官员们依旧对那些大宗巨阀们唯唯诺诺,形如奴才,但凡有一丝血性,也不应卑躬如此!否则又和前朝有什么区别!”

矮书生也是血气冲头,酒也不喝了跟着将酒盅一甩。

可怜酒肆伙计眼巴巴看着,一边惊恐这两位书生的言语猖獗,一边心疼自家酒盅。

严松心中一动,问向与他并排而站、也在看热闹的一位老叟。

“老伯,何谓鲨雕?”

那老叟听得下方争吵声正津津有味,被严松打断顿时不爽,不过见严松神色诚恳,遂快语解释道。

“传闻不夜皇朝东海极深处,巨鲸死亡后尸体直坠海底,被海底万物瓜分吸食殆尽,此过程也名鲸落,共计五个过程。第一阶段,鲨鱼之类凶恶捕食者吃掉巨鲸七成皮肉;第二阶段,章鱼之类将巨鲸剩余皮肉吸食至骨架;第三阶段,蟹类搜尽巨鲸骨架缝隙中藏匿之肉;第四阶段,类似蚯蚓的骨虫“刮骨疗伤”;最终阶段,千百亿微弱虫子将骨架化解为虚无。”

“鲨雕者,与巨鲸搏杀而同归于尽者,与鲸落同命运者。”

严松听完解释,拱手感激。那老叟却生怕错过精彩之处,匆忙点了点头继续看下下方。

只听矮书生依旧在怒吼,“就你一人愿做鲨雕,难道天下其他读书人都是无能之辈、毫无血性吗?你自己不懂大帝怀柔谋策,不知大帝设太学广收宗派精英用意,还在这里妄自乱语,书都读到狗肚里去了!”

“哈哈,太学!可笑这世俗间最为神圣之地,竟然成为宗派们趋之若鹜的明珠之地!大帝他老人家定然是被李其斤这厮奸贼蛊惑,所以才定下如此养虎为患的昏招!大帝难道不知道那些顶尖修者但凡更进一境,我不夜朝未来就需要用多少兵士性命来填吗?”

“你这蠢货,越说越离谱,你难道不知大帝就是这世间最强大的天命圣......”

严松也正听得入神,忽见酒肆大门一阵呼啦,而后快速步入四五位浑身甲胄的兵卫。这些兵卫身边还跟着一位焦急神色之人,正是店老板。

那店老板一看酒肆内满地狼藉的画面,又气又心疼,朝着兵卫嚷嚷道,“就是这两人!在我酒肆内喝了几盅马尿就痴狂了,满嘴胡言乱语非议大帝,要不是大帝他老人家圣人降世,我这酒肆能安稳养家糊口二十多年!”

他气的颤抖,竟把自己招牌清酒喊做了马尿。

那些虎背熊腰的兵卫一听,立刻目露凶色,大步上前将两个书生锁拿起来,转身就将依旧醉态的二人拖出了酒肆。

“扰乱到诸位爷的清净,咱家在下给诸位爷赔不是了,诸位爷今日酒钱免了,算作咱家的赔礼。”

酒菜钱虽然不多,一顿只需二三十铜钱(注:一枚铜钱约合五块钱),但众人既看了热闹,又省了一顿酒钱,自是纷纷笑着表示无碍,而后陆续返回自身包房。

从酒肆离开,严松心思复杂。

他踱步走在熙琅城的大街上,耳边还回响着那两位书生的“胡言乱语”。

那两位书生虽然对不夜大帝的政策各有己见,但话语中对修行宗门却一致同仇敌忾。

不夜皇朝的读书阶层之间,居然和修行者有了如此根深蒂固的矛盾了吗?或者说,不是大帝上位后才有,而是早已积攒了千年?

摇了摇头,严松将这些心思抛开。

他现在是似是而非的修者,虽然依旧未打破气门构造出气府,却能短暂修出真气,体质也在每日精进。几乎每过一天,严松都怀疑自己的身体被非人般改造过,陌生而强大。

很快接近郡守府,严松拿出了执义门凭证向卫兵叙说来意,卫兵听后却未直接引他入府,而是带着他沿着街道几个转向后,进入一家官员办公建筑内。

那里有掌管冶金开矿、制造农器的铁官丞官员看过凭证、确认无误后,将一枚盖了印章的铁鉴交给了严松,并告诉他金矿出产后,每月都可获取一定比例分成,日后凭借此铁鉴可以任何郡县内的钱庄取钱。

严松看着巴掌大小的铁鉴,饶有兴趣,寻思这个时代居然已出现钱庄,这不夜皇朝历史走向果然与上世任何朝代都截然不同。

他事情办完,一身轻松,在城内又闲逛了大半日后,准备直接返回执义门向何潼这位穷酸师兄报喜。

却忽见腰带碗扣内的紫玉匕首阵阵颤动,其内光华滴血如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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