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十二章 为妖求情(1 / 1)君一不二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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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人一人操持着整个家业,绝口不提“伤心难受”四字,默默打点一切。

无尘留在和州处理交接事宜,我陪伊人回山庄。

那一夜,伊人留我在她庭院说了很多话。

她住的庭院依旧种着许多花草,只是也许没了打理,枯死许多。庭院角落有一棵粗壮的柳树,正对伊人的木窗。听她说,那只妖常常站在窗外柳树下,静静地看着她。

最初,他会择一片树叶抿唇吹起,悠远空灵,哄她入睡。很多次,她都以为是天外之音,直到某次发现他的存在,她最初的反应是惊恐。

毕竟大半夜,一个大男人在你窗外吹树叶还盯着你看,任谁都会吓一跳。

她说,现在回想,他其实没有恶意。

“很明显,连我都发现了,只要你在,他会一直盯着你看,这种喜欢是掩藏不住的。”

我想起在禁地围剿他时,他的目光跟上了锁似的,盯着伊人。

那种眼神饱含深情,溢满的温柔。

“可是……他为什么喜欢我呢?”

“你长得好看呗,”我笑着打趣,“我要是个男孩子啊也会对你一见钟情。”

她“扑哧”一声笑出来:“于妹妹的嘴愈发甜了。”

“那是,”我自豪地拍拍胸脯,“我爱吃糖嘛。”

伊人被逗弄着笑颜更甚,笑起来凤眼弯弯的,艳胜娇花,美过云裳。

半晌,她敛了笑,半调侃半自艾:“你说……妖活了很多年,见过的女子成千上万,为什么会注意我?”

“这个嘛……”我点着太阳穴思忖,“佳馨曾说,感情这东西讲究缘分,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饮,也许那妖就只对你有感觉啊。”

“可是……他是妖,我是人。”

“唔……只要你不被他吃掉就好了,”我心大地说着,喝了口茶,托起一边腮帮,“妖啊,往往桀骜不羁,看上了什么便要什么,但也深情,你只要同他好好说,别再纠缠你。”

她沉默片刻,望向我:“你们还要搜山杀他吗?”

我皱眉为难,“我和无尘也在为此事头疼。虽然这件案子他只是帮凶索性可以放一马,但是他还背了樊镇一户人家的性命,至今那家小姐下落不明。负责此案的人撒手不管,阁主并给了我们,让我们务必捉他。虽说这起案子的雇主已经死了,但是我们无心阁有规定,收了定金就要办事,必须为他们讨一个公道。”

我至今想不明白凤阳为什么要杀那一家人。

“如果那也是受我爹指使呢?”

“得有证据啊,而且没理由啊。”

“这个或许我知道,”她放下手中团扇,“其实我爹并不是直系继承,他甚至原本不姓叶。因为我外祖只有母亲一个女儿,于是收了两位弟子,一个是我父亲,另一个是与爹年纪相仿的人。他一直与爹争锋相对,最后败了失了继承,一怒之下盗了一本祖传秘籍偷跑下山,渺无音信。”

“那个人莫不是与樊镇那家人有关?”

她点头,继续道:“不错,一个月前,有人登门拜访,父亲亲自接见却与之大吵一架,也许便是他回来了,以此秘籍为要挟想要交换什么。或许便是那秘籍,遭来了杀生之祸。”

“唔……可惜这些只是揣测,叶庄主已经死了。”

“你们……一定要杀他吗?”虽是疑问,但是她的眼里饱含恳求,显然是在为他求情。

“唔……”我为难地避开她的目光。我很明白她的心情,为一个救了自己的人脱罪,想要报恩在情理之中。

我忽然想明白一件事,当时他听信芸芸师姐懂医治之法,将她掳走。除了治疗那名乞丐,或许是为了治疗叶伊人的弟弟——叶清。所以当日叶清病发,芸芸师姐伪装的药童一起跟了去,她见到我,一直想暗示或触碰我,却被我闪身避开了。

最后,我还是心软了。

“我会去和无尘商量此事,但凡世他是待不了了,必须驱回妖界。”

她松出一口气,终于展露笑颜,明媚动人:“谢谢你,于妹妹。”

此时,已至黄昏,晚霞绚烂,与庭内万花相之交映,夺目斑斓。

我拜别伊人,正备离去,忽然,那声魔怔的铃音又一次响起。

“叮~”

我一怔,四周再次落入一个大血缸一般,甚至连空气都充斥着赤血殷红。我向一侧瞥去,庭内花海纵然化身彼岸花,无数的红色蛾子萦绕于花丛上方。

“于妹妹?于妹妹?”

伊人的呼唤响起,我猛地抽身出来,晃了晃脑袋,额间却已渗满细汗。

“怎么了?”

我摇摇头,直摆手:“没事,最近总是出现一些幻觉。”

“是不是太累了,休息不佳?”

“或许吧。”

我本身体质便有异于常人,能看到、感应到奇怪的东西,所以遇到这种情况也没觉得太稀奇。

只是……那一晚,我平白无故出现在禁地始终得不到解释。倒是听到过一些传闻,有些人一旦夜间便会下床走路,醒来后到达另一个地方,自己都不知怎么回事。

似乎幻觉还未完全散去,我竟抬眼瞧见某处土壤躺着一只红色蛾子。

我想走近去看清楚,被伊人叫住。

“于妹妹,天色不早,要不要留宿在这?”

我连忙摆手:“不了,无尘还等着我呢,我马上就走。”

“那好,我让刘嬷嬷送你吧。”

刘嬷嬷便是一直待在她身边、那日千方百计阻止我唤伊人的人。是她领着我出了折剑山庄。此时的她变了另一副嘴巴,笑脸盈盈说这说那,还不忘时不时吹捧我。我一路敷衍答话,不爱搭理。

只是,她忽然说起一件事。

“唉……也不知道这李大夫怎么就跑了,明明一年前是他主动找上山庄,请缨去治疗二少爷的。”

“一年前?他不是常年待在这的吗?”

嬷嬷“啧”了一声:“以前啊是有一位朱大夫,可是朱大夫在七年前便离开了。这位李大夫是一年前到的庄上,说自己来自湘良怀西,懂一种秘术可以治疗二少爷的病,所以才将他留下,安置在别院。”

“你说什么?湘良怀西?”我停下脚步,睁眼看向她,此时已走至正门前。

“是啊,”嬷嬷抬眼望了望天,“哎呦,姑娘,咱们快点走吧,小姐吩咐了要我亲自送你下山呢。”

好半天我才收回神,道:“哦,嬷嬷您回去吧,我自己下山便可以了。”

“那怎么能行?小姐说你不认路。”

“认得,”我慌忙点头,“我当然认得,而且我是习武之人嘛,还能自保,嬷嬷你不像我,到时候还要孤身回来才更危险呢。”

“哎呦~那……待我知会一声小姐?”

“不必了!”我拉住她,“她近日繁忙,别去叨扰,嬷嬷您自己做个主就行。”

嬷嬷这才勉强点头答应,放我离开。

我佯装着往下山的路走了一段,然后转身去寻李大夫的住所别院。

山路崎岖且小道错踪复杂,夜幕降临,我几乎摸着黑去寻,终于,从另一条山路绕行找到了那座别院。

翻墙而入,这里已几近荒废,似乎半月来无人登门。

我摸了盏烛台,探寻着这座别院。这座宅邸有前厅后院,不算大,但对于师徒两人来住实属宽敞。这里放置了不少药材,看起来并无他异,直到我进入熬药的药房,地上躺着四五只老鼠尸体和一碗残留药汁的药碗,药碗上有个明显的月牙缺口。

当时,由于李大夫与药童无暇照顾我们,所以我自己去寻了个缺口药碗。这个药碗是用来盛给无尘熬制的药汁的,当时我交给了南宫子宗,跑出去与姜九歌对话。看这情形,这药汁还没来得及端给无尘喝。

我找了纱布捡了药渣揣进怀里。

有一处小房位于最偏僻的角落,门窗均被封死。我费力地撬开门板,钻了进去。房内晦暗无人,因本就不大的房子放置了一张大床显得更加狭小。除床之外,还有些日常用具,譬如马桶水盆之类,只是落了灰尘,应是长期无人居住。

引人注目的是,即使这狭小的空间里,居然还放着一把古琴,琴身残破,琴弦尽断。

无意间,摇曳的烛光照耀上墙壁,我顿时傻眼。

斑驳的墙体上,满是带血的抓痕,和恶毒的血字诅咒:

“天理不容!不得好死!”

“堕入无间炼狱!永世不得超生!”

……

只有诅咒,没有名字,仿佛将三生三世的怨念浸入其中,施加于对方。

最骇人的是床头的陈年血字:“生”、“不生”,这两个词彼此错乱重叠,似乎描绘着当时血字主人内心的煎熬与纠结。

生死的抉择吗?

血字已经乌黑,被尘土模糊。我小心翼翼地触碰,零碎的记忆如电雷一般冲击脑海。

这些零碎的记忆画面仅仅只有一双血肉模糊残破不堪的十指,胡乱抓挠着墙体,还有凄厉的嘶吼,一遍遍回荡于房间,只剩漫天的绝望。

我猛然收回手,自己从未有过这样的经历,这一次,感触的媒体竟不是人,而单单只是血字?

似乎从什么时候开始,我的身体越来越不可思议。

“叮~”

又来了。

我捂着脑袋一个踉跄跌坐在床上,却如同触发了某个机关,眼前浮现着一段模糊的画面:一声痛苦的哀嚎响彻后,映入眼帘的是一个血淋淋的婴儿,啼哭声如同魔音萦绕脑海,只觉天旋地转。

令人窒息的压抑伴随着头晕目眩接踵而来,我一口气冲出屋子,得救似的大口喘气。

这种变态的压抑记忆我真得不想再感受一次,甚至后悔为什么自己有这样的能力。

抬起眼才发现,这座小屋原本的窗外,正对着一株坏死的枯木。枯木枝条繁多,只是无叶,像极了杂乱落肩的老妪头发。

是枯死的柳树。

陡然,“咻”地一声黑影闪过,我吓得四下张望,忽地又一道人影掠过,闪入前院。

我追了出去,前院内,月色朦胧,背对站着一个人,身形纤瘦,是枚女子。

从背影轮廓辨别了半天,我吐出一个人名:“芸芸师姐?”

她转过身,冷月映煇于一张眉清目秀的脸上,只是这张脸比以前消瘦颓然,目色深沉。

半晌,她缓缓开口:“跟我走,我带你去看真正的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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