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言重了。”阮夫人一边说,一边装作把慎夫人扶起来,其实是掰开慎夫人抓住窦皇后裙摆的手。
慎夫人抓住窦皇后的手被阮夫人掰开了,窦皇后看都没看慎夫人一眼,越过慎夫人直接走到漪澜殿主位上坐下来,环顾了一眼漪澜殿内的环境,然后才不冷不热不咸不淡的对着慎夫人开始说教:
“好了,你是夫人,理应端庄持重,怎么闹成这样。”
慎夫人泪眼婆娑的看了一眼窦皇后,没有说话,而是默默地哭。
窦皇后看见慎夫人这幅模样,脑袋不由得抽痛起来,这个女人玩花样真的是层出不穷,这样完了就来一样新的,平常不是很能作威作福的吗?什么事能让她闹成这样?窦皇后等了慎夫人一会儿也没等到慎夫人开口,于是对着正在安抚慎夫人的依儿没好气的说道:
“依儿,你来说,这是怎么回事。”
依儿和慎夫人对视了一眼,依儿扶着慎夫人起身,慎夫人站起来站在那里继续默默哭泣,依儿倒是重新跪在窦皇后面前,说:
“皇后殿下明鉴,我家夫人自从皇上那日晕倒之后便过着小心翼翼的日子,也从那时候起,宫里那些势利眼开始欺负我家夫人了,从开始只是一点点的克扣漪澜殿的东西,慢慢的就开始明目张胆的欺负我家夫人,夫人本就为了陛下那件事情难过自责不已,那些奴才更是欺人太甚,才让我家夫人变成今日这副模样的。”
依儿说的有板有眼,言辞之间充满心酸苦楚,仿佛是慎夫人一番好意结果受了天大般的委屈,心中皆是苦不堪言。
窦皇后一听,瞬间就明白了,慎夫人这是摆明要借她的手来在公众重新立威,也顺带收拾那些开始不听话的墙头草,同时也想借此解除禁足,闹这么一场,不过就是那些鸡毛蒜皮的事情,人长得再好看,没有脑子终究不会是最后的赢家,就像是当年的戚夫人,高祖皇帝都已经为她和她的儿子铺路了,可是自己就是个只看得到眼前看不到长远的没脑子货色,哪怕是神仙帮她那也是爱莫能助了。
窦皇后假装为难的揉了揉眉心,扶着太阳穴,叹息着说:
“行了,你最近受委屈了,这些事情孤会处理的,生活就是这样,宫里的生活更是如此,妹妹你还是想开一些方能长远,好了,你闹了这么一场,让人收拾收拾你也早些休息吧,孤乏了,先回去了,阮夫人会帮你处理好的,你有什么事就找阮夫人便可,以后没什么事就安安分分的吧。”
慎夫人的目的也达到了,虽然说不是特别的如意,但是四舍五入也算是达成目的了,阮夫人不是一个善茬,但是拿着鸡毛当令箭谁不会呀?得了便宜还卖乖,慎夫人就是一个典型例子,窦皇后都发话了,她心里高兴,但是明面上还是没有表现高兴,她期期艾艾的挪到窦皇后面前,擦了擦脸上的泪痕,哽咽着说道:
“妾身谢皇后殿下恩典。”
窦皇后对着这样作态的慎夫人摆了摆手,接着说:
“孤心中知道你今天会给孤演一场无厘头的闹剧,你一定是要孤今天是非要来你这里一趟的,不过孤也不得不警告你,以后这样的事情自己解决,闹的不好看的时候你自己玩死了自己孤也保不了你。”
“诺。”慎夫人撇撇嘴,心中一阵不爽,心里骂了窦皇后几句装腔作势,明面上还是应承了窦皇后的这一番话。
“行了,孤今天在你这里也累了,回椒房殿吧。”窦皇后也懒得继续跟慎夫人废话,她把手伸向阮夫人,阮夫人立马就会意的伸手扶起窦皇后,主仆二人就这样一前一后离开漪澜殿了。
慎夫人恭送窦皇后离开,瞧着窦皇后和阮夫人俩人渐行渐远直至消失的身影,慎夫人瞬间就褪去了身上那件“羊皮”,恢复了她本来的面貌,毫不客气的对着依儿说:
“去,给本夫人打盆水洗洗。”
“诺。”依儿听到慎夫人的吩咐,连忙下去给慎夫人准备洗漱的东西。
偌大的漪澜殿只留下慎夫人一个人在那里,慎夫人还是觉得不太解气,顺脚狠狠地踢了脚边的一个物件到墙角处,顺口骂了几句:
“老黄脸婆,迟早本夫人要你好看!”
这样慎夫人才作罢,转身进入内殿脱下那一身弄得狼狈不堪的衣裳,心中还惋惜了一番这件衣服浪费了;脱下外衣,慎夫人坐到铜镜前,看着铜镜里头发杂乱不堪、脸上花里胡哨都是胭脂水粉混合在一起、还有几处小淤青,见此,心中忍不住愤然咒骂刚刚那些配合她演戏的人手脚不知轻重,抓着机会就要把这些人收拾一下。慎夫人心中虽然不爽,但是看见自己如同鸟窝一样杂乱的头发,脾气瞬间就下去了不少,慢慢地把头上的头饰拆下来,然后抓过一边妆匣子里的乌木梳子开始小心的给自己梳理头发,没一会儿头发就被她那双灵巧的手梳理好了,而这时依儿也准备好了一切进来叫她去洗漱。
慎夫人美滋滋的泡了个澡,果然闹了一下,待遇又变回从前,甚至比从前更好了,她心里有些得意;更让她没想到的是,跟在窦皇后身边伺候的阮夫人早早地就等在漪澜殿大殿,等她洗完澡出来。
“阮夫人,什么风把你吹过来我这漪澜殿了。”
阮夫人在漪澜殿大殿等候着慎夫人,伺候慎夫人的人早就去通传了,所以现在阮夫人还没看见慎夫人本人就已经听到慎夫人的声音。话音刚落,一个鹅黄色的身影从后殿走来,阮夫人对着这抹身影简单地行了个礼,只见慎夫人身穿鹅黄色的长袍,上面绣着几朵黄色的花,化着精致的妆,头上几根精致的发簪把头发绾起,还有两支白玉簪做点缀,衬得她慎夫人光彩照人、明媚动人。
慎夫人看见阮夫人只是上前热络了几句就走到主位上坐下来,对着阮夫人开始吩咐各种各样的事情,提出自己各种各样的条件,那些还能说得过去的,阮夫人都一一答应了,那些过分的,阮夫人要么就是用宫规顶回去,要么就是说请示皇上,一来二去,慎夫人在一些地方也只能作罢。
同样这口舌之争中,一来二去也花费了不少时间,等两个女人结束这场对话的时候天都要黑了,眼看着天要黑了,晚膳的时间也差不多是这个时候了,很大程度上尝到甜头的慎夫人也就意思意思说要挽留要回去椒房殿复命的阮夫人留在漪澜殿用完晚膳再回去椒房殿,阮夫人心里明白慎夫人此番邀请并不是真心实意,她顺着慎夫人的意思也意思的顺承和推脱了一下,一来二去的客气,慎夫人顺着台阶下来,没有挽留阮夫人留下来,而是把阮夫人送出去大殿门口,才折回去用晚膳。
果然,这样闹了一番,晚上的饭食也好多了,比之前那些不堪入目难以入口的东西要强许多,虽然还是按照规制来,但是是她这个等级的规制里最佳的那一等给她了。
阮夫人回去椒房殿复命的时候,窦皇后正在用晚膳,窦皇后一边平静的吃着晚膳,一边听着阮夫人的汇报,听着慎夫人的各种要求心中不由得一阵好笑,慎夫人真是江山不改本性不移。阮夫人在窦皇后身边一边时不时给窦皇后布菜,一边不停地讲着,偶尔讲到俩人都觉得好笑的地方,俩人都不约而同的笑了出来。直到窦皇后用完晚膳,阮夫人才讲完在慎夫人那里的事情,一顿饭下来有说有笑的,窦皇后也吃的很愉悦,她吃完之后,看着侍女把餐盘都撤换了下来之后,让阮夫人扶她起来,在大殿内走走消消食,省得晚上睡觉的时候胃里不舒服。
阮夫人陪着窦皇后走了几圈,窦皇后放慢脚步,一边感慨慎夫人的事情,一边询问太子的情况。
“好了,这下她也该消停一阵子了,最近事情很多,也来的突然,太子这些天怎么样了?”
“太子一切都好,买官卖官那件事太子爷查出来了。”阮夫人如是回答。
“查出来了?”窦皇后听到这件事查出来了,心中有点意外太子这次的办事效率怎么这么高?窦皇后惊喜之余,停下脚步继续询问道:“是谁做的?怎么查出来的?”
“是栗姬做的,怎么查出来的,说实话也算不上查出来,是栗姬为了赶在太子殿下面前邀功自己撞上去的,这些天都被太子冷落了。”
窦皇后一听,恍然大悟般点了点头,轻声说了句:“原来如此。”
窦皇后说完,拉着阮夫人继续在大殿里走着,阮夫人见状接着说下去:“太子那边最近也不太安宁,栗姬失宠,王氏肚子争气,唯独良娣那里不太好过,就怕太后以后拿乔殿下你要受罪。”
“太子和薄良娣这么多年夫妻一直都是相敬如宾,薄良娣那孩子也是的,不争不抢,一直与世无争,也怪不得她,她身子骨不好,经不起折腾,你和我在这后宫摸爬打滚这么多年,也知道这地方是有多折腾人。况且薄太后那个老小孩她要对孤拿乔总会有办法的,毕竟她是一个从吕后手中活过来,还成为天子太后的女人,我们这些晚辈玩的手段在她面前还是不够看的。”窦皇后说完,淡淡一笑,她可以理解薄巧慧这么多年不争不抢的原因,一是自己争不过抢不过,二是自己不想争不想抢,有时候不争不抢明哲保身也是后宫之中一大生存之道。
“也是,这么多年了太后还是不能接受皇后殿下。”阮夫人说着,惋惜的摇了摇头。
“孤不是太后心中想要的那位儿媳妇,她接受不了是正常的,就像孤接受不了太子身边的栗姬一样,不管她如何讨好孤,孤也不能对她一碗水端平,这很平常。”窦皇后安慰阮夫人道,其实窦皇后心中比谁都明白这一切,所以心中早就想开了,慎夫人当初能成为皇上的枕边人,薄太后可没少为这件事出力,能分走皇帝对她窦漪房三分的宠爱,薄太后已经很满足了。
“皇后,你可千万不要这样说自己,栗姬和你是不能相比较的,栗姬是个民间女子,没有教养,也不懂得贵人之道,心胸狭隘、目光短浅、胸无大志,成不了大事。”阮夫人如实的评价着栗姬,这番话虽然不中听,却是最中肯的。
窦皇后听到,忍不住笑了笑,对着阮夫人说:“你啊,这么直接,不过这话也没有问题,栗姬确实是这样的一个人,她手段多,狡猾,但是心胸狭隘,是个成不了大事的妒妇。”
“是啊,太子心怀天下,必定是天下之主,这样的男人一辈子怎么可能只有一个女人在他身边?他怎么会只要一个娘家无权无势的女人来为他巩固帝位呢?”
窦皇后听着阮夫人这话,没有再回答,只是由着阮夫人扶着她缓缓的走到主位上坐下来,歇了口气,对着阮夫人说:“准备一下吧,孤累了,想休息了。”
“诺。”
阮夫人应下,转身就退出椒房殿替窦皇后准备洗漱的东西和安排人铺床,准备好寝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