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止谦没有理会韩佳之的怒喊,只是平静地说:“很晚了,你该睡了。”
“我睡不着!”韩佳之赌气地别过头去。
男人的变化怎么会如此之快?前几天还在马路边上抱着你,祈求你能留下来,希望你别走。结果回到家后,跟个没事人一样,该管的一件不落!
韩佳之甚至要怀疑杜止谦是不是有什么人格分裂,在外面是一个人,在车内是一个人,在家里又是另外一个人。
要不然他怎么能在霸道总裁、虔诚神甫、禁欲性感男之间来回切换。
韩佳之觉得,她和杜止谦之间,总有一个是疯了。
杜止谦用哄孩子的语气说:“那我哄你睡觉吧。”
“嗯?”韩佳之突然不闹了,甚至还起了几分兴致。
杜止谦这个老古板会哄人睡觉?他会怎么哄?唱摇篮曲?还是讲童话故事?
无论是哪一种,韩佳之都无法想象那个画面。实在是太违和了,根本不像是杜止谦会做出来的事情。
正是因为这样未知的违和感,让韩佳之十分的好奇,想看看杜止谦接下来会做些什么。
杜止谦走到书房,拿出了一本书,随后又走回了韩佳之的房间。
韩佳之盯着杜止谦手上拿着的那本书,突然愣住了。
杜止谦坐在韩佳之床边,翻开了手上拿着的这本马克思哲学。从翻开的第一页开始,慢慢地一个字一个字地往下念。
韩佳之面对面前发生的场景,久久不能言语。她感觉自己好像被人耍了,但是又觉得这样才符合杜止谦,古板又老成。
语塞了片刻,她干脆躺在床上,拉上被子,把头并埋进被窝里,试图隔绝杜止谦念的那枯燥无味的哲学。
可是他低沉悦耳的声音,无孔不入地钻进她的耳朵里。那些在书本上无聊枯燥的字,好像纷纷变得鲜活起来。
它们因为杜止谦,齐刷刷地从书本上活了起来,然后一个接着一个地钻进韩佳之的耳朵里。萦绕在她的脑海中,变得挥之不散。
不知不觉的,韩佳之就在杜止谦温柔低沉的声音中渐渐进入了梦乡。
她好像做了一场梦,梦里的她格外乖巧。
她坐在寂静的课堂上,被老师点名起来背书。她合上书本,背起了马克思哲学,一字不差地背着,这些字眼好像被刻进她的脑海里似的。她只需要张张口,就能滔滔不绝都背出来。
当她乖巧地背完最后一个字时,老师表扬了她,那低沉的声音格外耳熟。
韩佳之抬眸看向站立在讲台上的老师,他竟然是一身西装履革的杜止谦!
“杜止谦?!你怎么在这儿?”韩佳之满脸震惊地看着他。
杜止谦从讲台上走下来,一步步走向韩佳之,说:“来接你回家。”
韩佳之疑惑地看着他:“可是现在还没放学啊?”
杜止谦却笑道:“现在已经放学。”
说着,放学的铃声响起。周围一切的场景,从开始的寂静时间,变成了喧闹的放学时间。
这不禁让韩佳之产生一种错觉,好像她周遭的一切环境,都是由杜止谦掌控似的。这样的感觉,让她觉得倍感压抑。
好似身处在一个玻璃瓶内,身旁的一切都是一场海市蜃楼,而为她制造这场海市蜃楼的,则都一直通过玻璃,观察着她一举一动的杜止谦。
韩佳之突然像是缺氧了似的,心中压抑的情绪无处释放。她现在只有一个念头:逃出去!
逃离杜止谦,逃离这场似真似假的梦境,逃离这个玻璃瓶!
她转身跑出教室,七拐八拐地跑下楼去。可是这座学校好像被人诅咒了似的,她无论跑得多快、多远,她都无法逃离这座学校。
场景偶尔熟悉,偶尔却又让她感到陌生。
不知跑了多久,她终于看见了校门口,她如同走在沙漠中的旅人,终于看见了心心念念的绿洲。
她跑出学校,跑到了马路上。
拥挤的马路上,车子、行人,将马路堵得水泄不通。
韩佳之挤进汹涌的人群,不管不顾都闯过了红灯,她迫切的想逃离这个诡异的世界。
她不知道跑了多久,跑了多远,她精疲力尽地停了路边。周围已经看不到一辆车子和任何一个人,仿佛这个世界突然被清空了似的,只剩她一个人孑然一身地伫立着。
在这个空荡的马路上,她甚至听不见风拂面而来的声音,甚至听不见茂盛的树叶被风吹动似沙沙作响的声音。
一切都像是被上帝按了暂停键似的,他清空了所有东西,又或者是将这些消失的东西搬到了另一个空间,唯独把她落下了。
韩佳之骤然听见不远处传来汽车引擎的声音,仿佛是有一辆车破空而来,电掣风驰地往她这儿赶来。
她看着那辆车,缓缓放慢了速度,然后停在了她的身边。
这辆车很是眼熟,和她跟杜止谦相遇时的那辆一模一样。她心中隐隐觉得,即将下车的并不是什么骑着白马来拯救公主的王子,而是她避之不及的家伙。
果然,车子停好后,杜止谦推开车门下来,走到她面前,朝她伸出手,谦和绅士地问道:“一起回家吧。”
韩佳之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杜止谦,在这个如同海市蜃楼的世界里,一切都像是一场标清电影,模糊不堪的场景似她看不清前方的道路。
可是她却将杜止谦看得十分真切。
这个世界的一切似真似假的东西,都将她团团围住,然后一点一点地把她推向杜止谦身边。
无论是突然响起的下课铃也好,还是变得格外拥挤的马路也罢,这些都像是为了防止她逃离而设下的拦路虎。
她闯过了一道又一道的关卡,最终却还是被杜止谦找到。
杜止谦就像是这个世界的造物主一般,随意将她玩弄于鼓掌之间。任由她跑的有多快,跑得有多远,她都无法逃离杜止谦创造的世界。
无法逃离这个玻璃瓶。
韩佳之醒来时,身上满是汗水,黏黏糊糊地粘在她身上。
梦里发生了什么她忘记了,只是隐隐约约地记得她在拼命的跑,好像身后有什么洪水猛兽在朝她穷追猛打似的。
至于其他的,她却是没什么印象了。
不过梦而已,难道还能变成真的不成?
比起满身汗水地在床上回忆昨天晚上的噩梦,还不如顺着香味出去吃一顿美美的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