惠特大公的年岁不到50,他没想到自己会这么早就离开人世,因此没有来得及立下遗嘱就死了。按照世袭惯例,在没有遗嘱的情况下,惠特大公的权力应当由长子继承,而他的财产,则由所有的子嗣平分。
惠特大公只有两个儿子,大儿子奥格和小儿子奥古斯丁。
大儿子奥格的模样同他的父亲惠特大公如出一辙,他身材肥胖,营养过剩,眼中闪烁着狡黠和残忍的光芒,他继承了父亲的一切,脾气,秉性甚至喜好,如果惠特大公年轻二十多岁,那么他就是现在的奥格本人。
小儿子奥古斯丁则更像他的母亲,他英俊,消瘦,鼻梁高挺,洁身自好并且志存高远。
惠特大公向来不喜欢奥古斯丁,但这并不影响他的财产应该被奥古斯丁继承一半,除非他从坟墓中爬出来明确开口否定这件事。
若无例外,惠特大公的财产,将平均分割给他的两个儿子——奥格和奥古斯丁。
在父亲死亡之后,奥格迅速继承了属于他那一份的遗产,当然还有他父亲的爵位与权力,他成了新的惠特大公。他性格中继承自父亲的对强者的恐惧,让他终日唯唯诺诺地跟在领主熊的身边,点头哈腰,马首是瞻。
很快,新的惠特大公便对米兰乡宣战了,在宪兵团的动员下,金黄乡已经动员了由近千人组成的征召兵团。
亡者领主熊帮助新的惠特大公交接完权力,并亲自发动了对米兰乡的战争之后,他便离开了金黄乡。
亡者领主们在上层世界素有不合,但他们被严格禁止参与下界的战争,因此领主们领地之间的互相征伐,只能交给代理人去做,如果亡者领主参与,将受到亡者战队最高军事法庭的裁决。
领主熊离开后,新的惠特大公奥格终于有时间顾及他亲爱的弟弟了。
在惠特大公死去之前,奥格同奥古斯丁这两兄弟之间基本没有什么来往,因为两兄弟素来不合。他们是同父异母的亲兄弟,可惜大哥奥格的母亲设计逼死了奥古斯丁的母亲,因为这个原因,奥古斯丁的内心深处,一直痛恨着包括他父亲在内的全家人。
父亲突然被刺杀,奥古斯丁本该悲伤,但在父亲的葬礼上,他一滴泪也没流,甚至还觉得有些欣慰。
……这该死的父亲终于死了……
这便是奥古斯丁内心的真实想法。
奥古斯丁还没有来得及去继承属于他的另一半资产,但他并不着急,那另一半资产不会被人抢走,更不会不翼而飞,是百分之百会属于他奥古斯丁的,但对于次子来说,财产继承需要“间接继承”,属于奥古斯丁的那部分财产,必须先被赠予其他人,再被其他人赠予奥古斯丁,奥古斯丁无法直接继承属于自己的遗产。
这奇怪的律法就这么明文规定在厚厚的金黄乡律法中了,是奥古斯丁父亲那不散的冤魂留给他的最后一道坎儿。
想要继承父亲的遗产,奥古斯丁必须先把那份遗产赠予一个人,然后再由那个人赠予回来,他没有直接继承的权力,只拥有指定赠予人的权力。
也就是说,奥古斯丁必须寻找一个稳妥的人,才能顺利继承这笔遗产,他需要冒很大的风险,也许将遗产赠予出去之后,他将一个字儿也捞不到。得知这件事之后,他再也没有为父亲悲伤过,毕竟父亲是这么憎恨着自己,他心知肚明。
金黄乡律法可没有规定赠予遗产的时效性,奥古斯丁并不着急赠予,惠特家族一半的财产,任何人都无法想象,那究竟值多少钱。
奥古斯丁需要慢慢物色一个合适的人选,毕竟那可是和天文数字一样多的遗产。
父亲留下的坎儿像个诅咒一样,慢慢腐蚀着奥古斯丁的心,他心里确定了几个人选,其中就有伊文。但不信任最终还是将他们全都排除掉了,随着时间的流逝,奥古斯丁心中的人选,从最初的几十人,慢慢变成了零。
他开始觉得痛苦不堪,被这遗产的烂事儿折磨得夜夜无法入眠。
“这简直就是你对我的诅咒!”每当奥古斯丁无法忍受失眠的时候,他便捧着父亲的遗像,狠狠的盯着他,然后狠狠地啐上一口。
就这样,奥古斯丁变得日益憔悴,他陷入了一种黑暗的漩涡无法自拔,曾经心明眼亮的少年,被泥泞缠足,裹足不前了。他亟需几个知心朋友倾吐心事,但他狡猾的哥哥却将他变相软禁了起来,以人身安危为理由,不允许奥古斯丁离开金黄岛半步。
这一天中午,奥古斯丁头痛欲裂,正穿着睡衣在房间里来回踱步,他吃了几片安眠药,想着能在午饭后小睡一会儿。
不需要太久,只要一个小时就够了,超过一个小时就是奢求。
但就是这一个小时的睡眠,他都无法得到,因为他的哥哥,新的惠特大公,奥格.惠特,终于抽出时间来看他了。距离父亲被刺杀过去了半个多月,他竟然选择在这个时候到来,奥古斯丁心中非常警觉,他知道他的兄长这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按什么好心。
可兄长奥格的脸上,却挂满了悲伤,奥古斯丁不知道他葫芦里到底卖得什么药。
“弟弟……很抱歉……”奥格一边叹息着,一边拉过一把椅子坐了下来,他放松的样子真的像极了一位许久未曾谋面的兄长,可奥古斯丁明明记得,每次擦肩而过的时候,奥格都对自己视若无睹。
“父亲死了,现在在这世上,最亲的就是我们两个了。”奥格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抬起眼睛看奥古斯丁。
奥古斯丁心里冷哼一声,对这句掏心窝子的话,没做任何回应。
奥格不住地叹息,他低头不语几分钟后,竟然当着奥古斯丁的面儿抽泣了起来。奥古斯丁皱起眉头,心里某个最柔软的地方被这真情的流泪触动了,他不由自主地将揣在裤兜里的双手,抽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