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夫收了一锭晶核,他掂量了些袋子的重量,嘴角裂出条缝隙,他拍着胖女人手背,满心欢喜:“古宅寂清,在这里做差事不容易,我回去一定跟上头说道说道,给你在主宅谋求个一官半职的。大娘放心。”车夫拉着缰绳,他催促马儿离开。
夕阳西下,将这条小路染成血红色。
车夫离去,胖女子站在羊肠小道上盯了许久,她双手叉腰,右手压着鼻子。她缓慢转身,从嘴里吐出“哎呦”两个字眼来,这才仔仔细细将花颜母子俩打量了一遍。
紫衣褪色,不是当下时兴款式,已然穿了好几年了。这位女子应是南宫夫人,家族背景不错,只可惜生了个废人。
布衣褴褛,连件像样衣衫都没有,浑身皆是伤痕,身上气味难闻。这位少年应是花家大少爷,天生无元珠,花家废物。
夫人少爷竟然被当家老爷安排到了古宅来了,这身份自然是降了他人一格,连外界乞丐还不如。她这里可不是善院庙堂,专门收这种捡破烂的。
胖女人收回目光,她轻轻“哼”了一句,爽落地从两人身边经过,她正欲开门进宅院,左手臂被人抓住,往后面一扯。
“痛!”胖女人左手臂骨头险些就被拽断了,她浓眉紧紧锁在一起,往身后瞧去,抓自己的正是那位少爷,弱不禁风,力道倒也挺大。她掰开花颜五根手指头,握着左手臂,吃痛地吼道:“在主宅里我得尊称你一声大少爷,但是在这里你啥也不是。你不是废人么,哪来的野蛮气力!——”
胖女人抄起右手,反手呼在花颜脸上。
这像是刮起了一阵风,很狂。
很快便停止了吹息。
花颜抚摸着脸颊,他半边脸肿了一部分,口腔里氤氲着血色,一时之间全部涌到了嘴角。他用手背拭去血色,他再次抓住胖女人手臂,从其胸前绕了过去,生生压在她脖子上。
花颜左脚跟砸在胖女子小脚处,反腿又将其左膝盖打断。胖女子吃痛呼了一声,她眼前一黑,单膝跪在了地上。
她脑海中轰然炸开道声音,眼前被一片迷雾所遮盖住。
“你!....你不是废物嘛,怎会有如此强大的力量,不,我不相信...大少爷你跟传闻中说的不大一样。”胖女人跪在地上,她脖子被花颜摁住,宛若生命交托在了他人手中,这说话声音也不似方才般嚣张,就连动作幅度都变得轻柔了些。
她可不敢造次,一动一吹小命可就没了。
这大少爷宛若换了个人似的,照以前可不是这般的。
花颜俯下身子,他凑到胖女人耳旁,吹了几句:“你这仆从好生蛮横,从方才我跟娘下了马车开始,便对我们母子视而不见,甚至想让我们露宿街头。这等歹毒的心肠,我可留不了你。赶紧滚吧,别让我再看到你了。”
他松开手,将胖女人推到了台阶上。
胖女人鼻子磕在台阶上,当下就将鼻梁给敲断了,她捂着口鼻,脑子还在嗡嗡作响。
花颜拍拍手掌,他落去灰尘,便挽着南宫桂从大门口离开,两人进了古宅后,便将门关了起来。
大门“吱呀”一声关上,胖女人顾不上鼻子疼,腿脚不便,连滚带爬摸上台阶,去敲那铜环。半晌也不人来开门。
她手缓缓滑落,竟趴在门口,抽泣了起来。
这算个什么事情,她这管事的竟被扫地出门了。
胖女人拍着地面,她指甲在地上抠出一些血色来,便大声嚷嚷道:“花颜你个废物,我定要去主宅通告老爷跟赵姨娘,将你们的劣迹全都告诉他们,你这个小畜生还能嚣张到几时!——”
胖女人声音粗犷,这十里八园都能听得见。
傍晚颜色渐深,庭院里落下一声鸟鸣唱。
夜幕正在以最快的速度到来,在黑夜笼罩下的古宅,显得更加幽僻、恐怖。
入夜后。
在古宅中。
在主客厅里。
母子两人随意找了些可食用的食材,生火做饭。
半柱香后,南宫夫人从厨房端了一大盆菜出来,她将碗筷摆放好,将白米饭放在了花颜身前,便说了句:“开饭了,颜儿。”
她笑容中沉淀着温柔,眼角满是欣喜。
这样安静恬和的时光,已经多久没有感受到了。
她的记忆停留在十几年前,花颜还未出生时,花家家主对她还算是不错,照顾有加,体贴备至。
南宫桂端着碗,她捏着筷子,神思游仙,愣了半晌,却没有动桌子上任何菜肴。
花颜夹了些小青菜送入母亲碗中,还轻声唤道:“娘,你在想什么呢,这端正模样,倒像是个忧愁百感的的贵族小姐。”
“你这孩子说什么呢。我如今哪里还能称得上是小姐,辈分都乱了。”南宫桂动了动筷子,她夹了一口饭送入嘴中,眉眼弯了弯,多出点年少时的灵动来。她眼瞅着桌子上的菜,夹了块鸡肉放到了花颜碗中,她挑眉,将疑惑也吐露了出来:“颜儿,为娘总感觉你变了很多,你是不是有什么心事?”
南宫桂放下筷子,她话里有话,不方便说,只能试探性的问问。
花颜左手微微颤抖,碗差点没拿稳,他握着筷子,眼神到处乱扫动。
完了,完了,这辈子还没有发掘出来,开头就要栽在这里了。
他掩藏着内心慌乱,挤挤嘴角,便解释道:“娘,哪有的事。你来捏捏我这面皮,可还是你亲儿子的面皮不?你再看看我这心,挖出来也铁定向着你的,还有这血液...也肯定是跟你血液相融....”
“好了,好了。为娘也就不难为你了。”南宫桂端坐着,她提起手轻轻摆弄,倒是抵消了几分疑虑。她说道:“你小子,身子骨若是好点,为娘这辈子也就不担心了。就是这性子跟以前不太一样,变得开朗了,变得会体贴人了。”
南宫桂重新端起碗筷,她细嚼慢咽起来。
“哦,性格是变了点,人活着性格总是会变得。”花颜吐了口气,他眼角处藏着细密的汗渍。他端着碗筷,手心里也都是汗水。
还以为什么大事,原来是性格与之前不同了。
虚惊一场!
虚惊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