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唉，唉……”

望着马义方逐渐消失的背影，秦玉兰呆呆地站了一会，回屋后就止不住摇头叹气。

“妈，你怎么了？”

白梅疑惑地望着秦玉兰。

“她前段时间，得了病，怕是没有多久了，她怕见不到白圆......”

秦玉兰又轻轻叹了口气。

“什么？难怪，我看她瘦得厉害，还以为是老了......怎么说生病就生病了呢？她怎么不早说......”

白梅皱着眉头，唏嘘不已。

“对了，妈，你说她生病了，那你早上还在灶房骗她说她身体看起来硬朗......”

白梅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奇怪地看着秦玉兰。

“你这么看着我干什么？她生病是我不小心知道的，你又不是不知道她那脾气，一辈子不爱与人打交道，也不喜欢张扬自己那点事......那天我在坡上干活的时候不小心听到白新友和霍秀莲他们俩说话，才知道她得了重病的，她不让白新友他们到处说。”

秦玉兰被白梅的眼神盯得很不自在，便解释了一下，顿了顿，又低声说道，“可能，她觉得没面子吧......”

“她真的得了重病？可是，我觉得她除了瘦了些，也没有其他看起来不正常的地方呀......妈，是不是你听错了？”

白梅拧着眉，在脑子里一帧一帧地回放着刚刚马义方在他们家的画面，努力地寻找她病重的蛛丝马迹，未果。

“没听错，绝对没听错......唉，白圆这孩子，大过年的，也不回来陪她奶奶过个年，要是她奶奶真走了，我看她不后悔才怪呢，唉，三婶娘这一辈子......”

秦玉兰先是肯定地点点头，后又无奈地摇了摇头，欲言又止。

“妈，三婆这一辈子怎么了？你听说什么了？快，给我说说。”

白梅一听秦玉兰的口气就觉得有故事，忙央着秦玉兰讲。

“哎呀......小孩子家家的，哪那么重的心，哪有什么故事......”

秦玉兰轻轻在白梅脑门上敲了敲，就笑着走开了。

“妈，我不小了，来，你快跟我讲讲嘛......对了，我们学校布置了作业，要我做一个报告文学，我打算写咱们村子呢。”

白梅追着秦玉兰，一个劲缠着她。不过秦玉兰始终不开口，后来，白梅灵机一动，想借着作业来作为敲门砖。

“什么？报告文学是什么？”

秦玉兰果然上当了，认真地看着白梅问道。

“按照茅盾先生的解释来看，报告文学是散文的一种，在新闻报导和小说之间，要求真实，运用文学语言和多种艺术手法，通过生动的情节和典型的细节，迅速地，及时地“报告”现实生活中具有典型意义的真人真事......其实，我的理解是，有点像新闻通讯一样，就是描写非常形象生动的长篇新闻通讯，还有，报告文学要对环境和人物进行充分描写，让读者读起来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从而明白作者想要表达的思想，一般我看的报告文学都是对现实生活中的事进行详细报道，引起关注......”

白梅一看秦玉兰的眼神，自己也不由自主地认真向她解答起来。

“矛盾？是一个人名？你说这么多，到底是什么意思？你的作业是要写一篇报道？”

秦玉兰眨巴着眼，似懂非懂地问道。

“我忘了，你不懂......”

白梅看着秦玉兰，愣了两秒钟，忽然拍了拍脑袋，恍然大悟的样子。

“妈，是这样的，我简单点跟你说，报告文学就是反应人们现实生活的，如果能发表的话，就像新闻报道一样，就会引起关注，在报告文学当中出现的一些人如果需要帮助，就可能会有人来帮助......”

白梅越说越激动，仿佛她已经完成了五万字的报告文学并被杨教授认可，得到发表，引起关注......

“咳咳，妈，我说的是如果能发表，就能有作用，毕竟，我才刚刚大一，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写好......”

白梅回过神来，冷静了一下，停止了给秦玉兰和自己画饼。

“没事儿，先写，你还没写，怎么知道不行呢？”

秦玉兰是没怎么上过学，那些什么大的理论，她不懂，但是她相信白梅，相信自己的大女儿。

“嗯，我也是这样想的。”

白梅点了点头继续说道，“我刚刚听你说了三婆的事，我想写我们白家沟的老人。”

“咱们白家沟的老人还不少......每个都要写吗？那可能会有些麻烦......”

秦玉兰有些担忧地看着白梅。

“妈，这个你不用管，我自己有打算，你还是先给我讲讲三婆吧。”

白梅话头一转，又回到了马义方身上，从她小时候听的那些零零碎碎来看，马义方肯定是个藏着岁月故事的老太太。

“你要写她？”

秦玉兰警惕地望着白梅。

“是呀，那要不然我干嘛缠着你让你讲她的事呢？”

白梅嘻嘻笑着。

秦玉兰稍稍为难了一下，便将白梅拉回屋，悠悠地讲开了她所知道的马义方。

正当白梅听得有滋有味的时候，电话响起来了，是白圆。

“白梅，你回家了吗？”

“我当然回家了，回家好几天了。你怎么样？”

白梅压低声音，起身到坝子上，避开秦玉兰。

“我......还好......”

白圆勉强地笑了笑，声音里充满了失落。

“你现在在干嘛？竺天呢？”

白梅急切地问道，太了解白圆了，要不是太伤心，她的声音是不会这么疲惫的。

“我在宾馆看电视呢......无聊，有点想咱们白家沟了，也想你了，所以，给你打个电话，说说话。”

白圆轻轻地说道，白梅能听出来，她在极力压制自己的情绪。

“想家了就回来呗，你奶奶她......她也想你。”

白梅捂着嘴，差点就把马义方生病的事告诉白圆了。

电话那头没有声音，只传过来一声低低的“嗯”。

“对了，竺天呢？他没陪着你？对了，你为什么住宾馆？他家不是住着大别墅吗？还差你一个房间？”

白梅自己明明可以猜到答案，可还是忍不住问出了这些问题。

电话那头很久都没有声音。

“白圆，要不，你回来吧，家里面过年可热闹了，今天早上，你奶奶还来我们家了呢，问你什么时候回来。”

白梅自知可能往白圆的伤口上撒了盐，忙轻声地劝她回来。

“白梅，你能......借我点钱吗？我......我攒的那点钱花得差不多了，我不是告诉我奶奶我在打寒假工吗？我想给她买点礼物回去......可我身上现在只有买火车票的钱了......”

许久之后，白圆轻轻地说道。

“好，没问题，我上学期节约了几百块钱，都给你。”

白梅二话不说就答应了白圆，也没问她，她攒的那么多钱，都花到哪些地方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