嘶~
好疼,全身上下都像被碾碎了般,除了疼痛再无其他感觉。
躺在床上的少女一身素白衣裳,发丝凌乱,脸色苍白,眉头紧皱,睫毛忽闪,像是在做着什么可怕的梦。
双手紧握成拳,连被单都有了皱的痕迹。也许被单不仅仅是皱,可能快要被抓碎。
一片漆黑,没有方向,没有生机,有的只是死一般的沉寂。少女一人置身于她的梦中,无法醒来。
她是谁?她在哪里?
记不起了,少女快速地扫视四周环境,却发现周围一片混沌,除了四处可见的黑还是黑。
她开始向前方奔跑,腰间的花型铃铛铃声清脆。
紧接着,黑色的天幕被撕裂,一道巨大的亮白色口子显现,仿佛是外面有一只凶猛的兽将漆黑的牢笼撕破。
然后,越来越多的口子出现,一个接一个,越来越快地出现。再然后,连地面也有了裂痕。如果有人在这时一眼望进少女的眼眸,便能见到那一层朦朦胧胧的薄雾。
轰!
天地突变,天被撕碎,大地全裂。奇怪的是,地面裂成了规则的方形,然后,崩塌!
啊!
少女在下沉。那是一个永无止境的深渊,除了越来越远的光明,只有永远的黑暗。少女害怕到紧闭双眼,意识模糊中,她好像想起了什么。
记忆中,一道巨大的紫色光束朝她袭来,周围的所有树木花草连根拔起,一样是漆黑的天幕,漆黑的背景。那是一股毁天灭地的力量,她在此力量前宛如蚍蜉,不自量力。不出所料,嘴角的鲜血格外妖娆。
然后,她再也记不得了。
她是谁啊?为什么只有她一个人?她没有亲人朋友的吗?
好像,是没有的吧……
突然,身体阵阵疼痛,扎到心里的疼痛,入骨的疼痛,她睁开了眼,入眼的是无数的箭扑面而来。
中心是一支大箭,大箭周围全是小箭,密密麻麻。
这难道就是,万箭穿心吗?
心底一片凉意,血液仿佛也凝固,停止流淌。
可是,她是谁啊?
一支又一支的箭穿过她的身体,不知是因为全身都疼痛,还是因为她早已感受不到疼痛,她的嘴角竟然含着笑意。只不过,在这种场景下的笑意当真是有些诡异的。
大箭穿过她的身体,一瞬间,所有的疼痛被粉碎,她的肉身也被粉碎。恍惚间,过去一一在眼前浮现,她好像想起了她是谁,她呢喃出声:“风举言,救我。”
回答她的不过是绝望罢了,世界再度黑暗……
少女躺的床的旁边,站着一中年妇女,虽是中年,风姿犹存。
“看样子,终于要醒了。”声音冷漠,听不出一丝情绪。但这并不表示该中年妇女是一个冷漠的人,可能只对眼前躺在床上的少女冷漠罢了。
突然,少女迅速地睁开了眼睛,那眼眸清澈宛如潭水,平静得不见波澜。
她终于想起来了,她是邺蓠。
强烈的光线一下子刺入了她的眼,生疼。
刚刚发生的一切都是梦吗?闷闷的胸口突然轻快了许多,少女欲起身。
还未起身,一道冷漠的声音传来:“醒了?”这声音,少女熟悉得不能再熟悉了。少女僵硬地把头转过去,对上妇女凌厉的眼光,果然,声音的主人正是风易枨的母亲书小娴。她记得,她以前叫她风伯母来着。
可是,在少女的记忆里,风伯母一直都是一个温柔的形象,和现在站在这里的人完全不一样,除了容貌和声音。
尤其是妇女的眼睛,那看她的眼光,分明是憎恨……
憎恨?她怎么会这么觉得?再次看妇女的眼睛,是了,的确是憎恨。
少女的心沉寂了,可是,为什么?
“您……”少女试探性出声,可能是因为许久没有说话,声音变得沙哑。
少女刚想出声,妇女的下一句话就让她再也说不出话来。
“燕绥,既然你醒了……”声音在少女的耳畔回荡,她再也听不进其他的话了。
风伯母喊她什么?燕绥……可她分明是邺蓠啊,怎么可能是燕绥呢?
灵魂互换吗?她们交换了身体?少女满脸不可置信,挣扎着颤抖地抬起自己的双手,仔细地看。她死死地盯着她的手,像是要看出一个洞来。右手无名指上的一颗红痣,格外醒目,这是燕绥所没有的。这是她的手,是陪伴了她十几年的手,她怎么可能不认得呢?而且,灵魂互换会对灵魂有损伤,一般修行的人都能够感觉到的。纵使她全身上下疼痛不已,她的灵魂也很虚弱,可她能清楚地感觉到,她灵魂的虚弱是因为强大的攻击,而非灵魂互换。既然这是她的身体,那为什么风伯母会喊她燕绥呢?毕竟她不是燕绥。
她不知道,也不敢想。
难道是记忆剥离吗?她们的记忆互换了?
又或者仅仅是记忆紊乱,是她记错了,其实也许从一开始她就是燕绥啊……
可是,她想起了好多好多的事情,那样真实,那样清晰,根本就不像是假的。怎么可能是假的呢?
少女咬紧牙关,她想哭,可又好像哭不出来。双手死死地攥成了拳,泪只是在眼眶里打着转,她未曾注意到她右手腕上多了的图案。
许久过后,书小娴已不在屋内,少女冷静下来,她缓缓下床,推开房门。阳光刺眼,她稍微眯了一会儿,走出房门。屋前的玉兰开得正好,少女看着看着,愣了神。
她看到了好多好多事情,有她知道的,也有她不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