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树林,便是大河了。
河水从东而来,奔流不息,水花四溅,迸到河岸上。
初春,水依凉,没过生长较低的青草。
通过那座桥,便真正进入他的目的地了,他需要找到的那座山便就在森林深处。越往深处,越显阴暗。
大约是绝云剑的关系吧,南边的这一片林子,很少有凶兽的出没。
世人自然不知深山秘密,只知凶兽较少,也是稀奇。
当然,也没有人愿意往深山老林里钻,毕竟这森林里也没有什么稀奇的草药,全是些杂七杂八的野草,就像风易枨这样的,生长得正盛。
风易枨轻轻松松地过了桥,一路顺遂,由此向南,越发阴沉,宛如禁地。
过桥之后,风易枨脚程极快,飞速地掠过树木。常人五天的路程,风易枨花了两个时辰便就到了。此山隐于群山之后,自成一脉。灵气在旁聚集,浩荡天地。
虽能镇压四方凶兽,不敢来此森林,却又能够保持灵气集于一处,倒是神奇。
风易枨不再多思,寻了一处较平整的地方,盘坐下来。
风易枨拿出小瓷瓶,将流照丹倒了出来,吞入口中。
闭上双眼,周转灵力,感受着身体内的变化。
许多年的积累,终于可以在此刻释放出来。
啪!
就像是有一道锁链断了,断得彻底。
转眼间,灵力暴增。
风易枨额头上渗出了一层又一层的汗水,有什么东西在他体内燃烧似的。
嘶啦嘶啦!
弄得皮肉通红,就像正在冶炼的铁块一样。
双手合并,向下压去,天地灵气涌入,伴随着流照丹的效力,风易枨在承受着煎熬的同时,却也能感受到灵力的上涨。
昼夜交替,不眠不休,风易枨宛如一尊雕像般,坐在那里许久。
已是第十五天了,也是天选选拔大赛报名的最后一天。
白下城内,风府旁边的一间屋子内挤满了许多人,这里正是报名的地方。
“舒怀,家住白下梳芯坊,二十有四,修为等级易脉九阶。”
“叶柊,家住白下如画街,二十有六,修为等级自照一阶。”
……
南边森林,风易枨睁眼,竟有一团火在眼底燃烧,烧得热烈而又猝不及防。
浑身脱力,他这是怎么了?
灵力也使不上来,风易枨压下心中的震惊,抬起颤抖的双手。
日光透过手的缝隙,丝丝光亮洒在他的脸上。
猛然,全身上下无名的火,烧起来。骨头与肉在摩擦,“嘎吱嘎吱”地响个不停。
“啊!”
有什么东西在他血液里游走,四肢百骸,然后聚集在心脏那边。
砰!
心像是要跳出来一般,撕裂般的疼痛,从全身汇聚到心脏,再从心脏将痛苦放大百倍,扩散到全身。
他还少一样东西,似乎有了那样东西,他就不会再如此痛苦了。
是什么东西?
血液翻滚,是什么东西可以万年生生不灭?
撕心裂肺,又是什么在风易枨的心上刻下了灵魂的印记?
好像有一把剑,要刺入他的身体里。
是了,是剑。
他还少一把剑。
风易枨思及此,发抖的手中赫然多了一把剑,由虚而实,步步生成。
就像是有什么指引似的,他握紧了剑柄,然后向自己的胸膛刺去。
没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此时,晨华轩内,某样东西闪着光,忽明忽暗,像是在暗示着什么。
陆溱知的心跳得厉害,她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她握紧了那把钥匙,思绪飘到了百里之外: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梧秋和款冬安安静静地在一旁站着,她们倒是没有说什么,毕竟陆溱知还没有说话。
不安的,慌乱的,杂七杂八的情绪,全部涌上心头。她的心情从未如此复杂过。
“我去看看。”陆溱知看向梧秋和款冬,似是知道她们要说什么,不待她们出声,就道,“放心,在这里,还没人可以伤得了我。”
说完,陆溱知就在晨华轩内消失不见了。
转眼间,陆溱知便来到了风易枨所在的那座山,她还未来得及察看四周,就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在举剑……自杀?
陆溱知抬脚挑起一块小石子,便向那剑砸去,剑立即破碎,化为虚无。
风易枨无力地跌坐在地,失去意识,方才涨得通红的脸竟瞬间惨白。
“你疯了!”陆溱知急哄哄地喊道,她从未如此着急与害怕过。
为何着急,自然是人命关天。
为何害怕,应该是不想有一个不是恶人的人死在她面前吧。
炼气为神,以灵化剑,神人境界!
怎么可能?半个月前,他还不过区区知命九阶。
看这样子,不会是走火入魔了吧?
慢慢靠近,陆溱知在风易枨身边蹲下,搭上他的手,他的灵力四窜得厉害。
从知命九阶到神人四阶,这怕是前无古人了吧。
陆溱知似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然后她环顾四周,好像并没有什么事情发生的样子。手中的钥匙也褪去光芒,恢复如初,她深深地看向这山。
总有一天,她是会进去的,只不过不是现在。
本以为有大事发生的陆溱知来到这里,也仅仅是看到了风易枨的反常罢了。
之前的不安,通通消散。
陆溱知正想要离开,前一刻,某人不知道在什么时候身体前倾,头一下子靠在了她的身上。
“你……”陆溱知正想像从前一样把来人掀飞到九霄云外时,风易枨的脑袋轻轻动了动,头发随意地铺洒在陆溱知的身上,有些可怜,也有些好看。
现在,究竟是怎么回事啊?他,他怎么能靠在她的身上呢?
可是风易枨看上去很累,陆溱知却有点不忍心将他吵醒了。
陆溱知手动了又停下,终是挣扎许久。
风易枨的头靠在陆溱知的大腿上,挠得她的心里痒痒的。
罢了,就让他睡个好觉吧,毕竟他是帮过她的。
似是少女身上的气息很是好闻,他还在某人的大腿上蹭了蹭,双手不知在空气中瞎摸些什么,然后,猛然双手环住陆溱知的腰。
陆溱知猛地跌坐在地上,睫毛微翘,眼睛瞪得老大。
这么大的动静,风易枨却没有醒来,他更加努力地蹭了蹭,嘴角满是知足的笑容。
陆溱知眉头皱着,一直未松下,她紧盯着风易枨,若是他再敢有什么动作的话,她绝对会……绝对会把他打得半身残疾,下半辈子跟轮椅过吧。
该不会是把她当成枕头了吧。睡姿可真难看,陆溱知心里很不诚实地想。
此处阴沉,日光仍倾泻,寒风半暖,山洞有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