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空照,斑驳碎光。
宁静的夜,温馨的景。
夜幕已拉下,唯有点点月光,才让敝河居这边不显得那么阴暗。
之前遇熙便已想去敲一下门,却不料屋子被设下了禁制,而以遇熙现在的实力,还无法硬闯进去。
遇熙心里一沉,心道,该不会里面出什么事情了吧?
可转念一想,风易枨伤势虽重,可遇熙却也是确定过他是没有生命危险的。
应当不会有什么事情才对。
现在,遇熙进也进不去,除了老老实实在外面守着,他还有什么办法呢?
此时,敝河居内,有人手指微动。
黑暗之后,还是朦胧的黑色。他这还是在昏迷中吗?
可眼前的黑似乎并没有暗得彻底,那黑宛如黑纱蒙眼,却还能依稀看到纱外的景象。
好熟悉的屋顶,这是风易枨的第一反应。
好像……好像敝河居的屋顶啊。
想到这里,风易枨昏沉沉的脑袋顿时清醒了许多。
他该不会是梦到自己回去了吧。风易枨记得,他上次清醒时,还是在破月山来着。他好像拿到了一把剑,然后他就不由自主地将剑对准了那妖,然后那妖便逃了。
再然后,他体力不支,眼前一黑。
然后呢?
然后,就好像没有然后了吧。
那他现在到底是在梦境还是现实啊?
还有,现在又是什么时候了?
还有,她呢?
……
风易枨刚想举起右手,掐自己一把,来看看自己到底疼不疼,却发现自己的右手根本抬不起来了,好像被什么东西压住了似的。
压住?
这么一想,风易枨不仅能感觉到右手被压住了,而且右半身好像都被压住了。
啊!
风易枨脑海里突然蹦出了一个想法。
该不会是后来山洞倒塌,他现在就被压在山石之下了吧,那他得赶紧从梦里醒来才是。
风易枨快速合上双眼,大约过了一会儿,他才小心翼翼地睁开了一只眼睛。
不对,不对,还是和刚才看到的场景一样。
风易枨又一下子闭上了眼睛,心里还祈祷着快快醒来,睁眼却还是一样浓重的夜色。
什么啊,还让不让他醒过来了啊!
眉头紧皱,风易枨就要从床上跳起,却没能如愿。
好像真的是有什么东西压到他了。风易枨愣在半空中微抬的头,下意识地低下一丢丢,他不禁看向了他的右半身。
隐隐约约,那里好像有个……人。
“谁?”风易枨的语气中略带戒备,可那人却没有任何反应,风易枨不禁有所疑虑。
人?
是死是活?
又为何在他身边?
还有,这真的是梦吗?
风易枨愣了半晌,才用空闲的左手掐了自己一把。脸上隐隐吃痛,看来是真的了。
真的!
那他是真的回到了敝河居?
那现在在他身边的人是谁?
遇熙?
天呐,遇熙怎么能像死猪一样地睡在自己的怀里啊?还有,他的右臂真的很酸,亟待拯救。
风易枨刚想要一把将遇熙拍醒,却又感觉到衣服布料的质感不对,是丝不是布。
他记得,遇熙是不会有蚕丝做成的衣服的。
这个人不是遇熙。
那他是谁?
风易枨轻轻地将左手收了回来,他的整颗心都提了起来。他侧过身去,想要看清楚那人的脸。
借着半点月光,风易枨才勉强看清了怀中之人。
蛾眉细,肤胜雪,眉与目之间,绝伦清气却艳而不俗。
昔有朝歌夜弦之高楼,上有倾城倾国之舞袖,今有千秋悦目之仙人。
风易枨从未如此安然地看过她,陆溱知此时就那样安安静静地躺在他的怀中,美人如画。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内,风易枨都保持着侧身的姿势,不知道他是僵硬动不了,还是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
风易枨未见过陆溱知的睡颜,平日里只见她眉目间的淡然,而现在她的眉宇间多添了几分恬静。
羽睫轻颤,在月光中朦胧,朱唇微翘,水眸轻合。
他还想再多看几眼,纵是那几眼,就已经跨越了千年万年,穿过了无数星河。
心间满满当当的欢喜,那是夜里无声的乐歌,只有风易枨可以听见。
“溱知。”他轻轻出声,随着自己的心意,就那么不由自主地喊了出来。
一声“溱知”,又包含着多少年隐而不发的情愫呢?
许是心中的有些东西被压下去了太久,他太想一下子就释放出来了。于是,他刚一开口,声音便就是磁性中略带沙哑,还有深情。
可刚刚喊完,风易枨随即一愣,又似是不可思议。他抿了抿嘴唇,眸中异光流动,内心挣扎许久,终是侧着身躺下了。
同时,他也不再去想他那麻木的右臂。
一夜无眠,某人却也一动未动。
偶尔能听到女孩几句关于“爷爷不要走”的呓语。
“不走,不走。”
这时,他就会轻轻地拍一拍女孩的后背,轻声安慰道。
陆溱知似是知道了有人在回应着她,皱紧的眉又舒展下来,继而又朝风易枨的怀里蹭了蹭,终是舒心安眠。
风易枨轻拍陆溱知背的手掌微顿,打乱了之前的节奏,却也仅仅只是少了一个拍子而已。
角落里的微微暗芒,融入了昏暗的月色中,无人发现。直到那暗芒消失后,陆溱知的噩梦好像才变为了美梦。
夜色正好,晚半时分,哪家吟唱,几曲欢歌?纵是喜乐难得,然则今宵有曲今宵唱,哪管唱罢悲来报。
……
月落日出,又是晴朗好风光。
敝河居内却依旧没有什么光,大约是睡得已经够多了吧,陆溱知这才缓慢睁开惺忪双眼,入眼的却是一片白色。
什么啊?
陆溱知随意动了动头,与那白色拉开了一段距离,却冷不防地对上一双深邃的眼眸。
这下可好,她刚想要吐槽床很硬,却怎么也说不出了。就连一点点的倦意,也瞬间消散。
“你怎么在……这儿……”饶是陆溱知强装镇定,怕也是一道怒气心头涌。
完了,完了,上次加上今天,她的清白怕是要完全毁在风易枨这里了。
“这里是敝河居啊,我不在这儿,还能在哪儿?”
敝河居?
听到风易枨这么说,陆溱知才想到,她昨天去拿绝云剑,然后就晕了……
陆溱知四处张望,一看,的确是敝河居。
对了,剑呢?
陆溱知看了一眼床边的地上,没有,继而又扫视四周地面,这才在某角落里发现它。主要是这屋子实在是小,要不然陆溱知也不能很快地看到那把剑。
不过,很是奇怪,剑怎么会到那里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