强与弱,亘古不变的法则,强者总是凌驾于弱者之上。
揽木之洲是这样,神州大陆也是这样。
而再也去不到的青州,又会是怎样的呢?
陆溱知其实很不喜欢这样,这世界为何要以强弱为界限呢?
后来,她才知,其实是自己年纪小,实力弱,所以才会有那样的想法罢了。
因为是弱者,你才会想着为什么会有人仗势欺人。你是被欺的那一方。
因为是强者,你才会觉得强欺弱理所当然。你是拥有那个资格的那一方。
她来这里不是为了躲避的,因为躲避不能解决任何的问题。
当陆溱知来到神州大陆的时候,她以为她可以躲过那心惊胆战的日子,安安静静地度过一生。但是,现实不许。
因为,爷爷的话彻底让她醒悟。
那几天,是燕有山最狠心的几天。她就待在一个小屋子里,也没有人来打扰她。
“你来这里不是为了躲避,而是为了换一个相对安稳的环境来修炼。当你以后一个人的时候,你要是没有绝对的实力,迟早连自己都护不了。”
然后,燕有山就径直离开了,只留下小小的她。
陆溱知那时还小,只觉得安稳才是最重要的,什么实力那对她而言,实在是太遥远了。
弱者喜欢逃避,弱者喜欢厌世,弱者会为自己找借口。
因为她弱,所以那时陆溱知才会认为强者欺负弱者是不对的。
她没有真正怜悯世间弱者,只是她也是其中一员。
若是以后,陆溱知她真的很强了,强到无人敢挡。那时的她,才道强者不应该欺负弱者,而是庇护弱者。这样才叫做是大仁大义,匡扶弱者。
只是,陆溱知她努力了好久好久,直到现在,她也未达到那般境界,无人敢挡。
直到现在,陆溱知也不知道她的梦想是什么,她的期望又是什么。
只是……
变得强大,有自保之力,再堂堂正正地回到揽木之洲吗?
那样太没有说服力了……或许,对于小小的她来说,这样的梦想是可以的。可是,她现在十六岁了,再过几十天,她就十七了。她长大了,也该换一个有说服力的梦想了……
生活无力也无趣,陆溱知宛如身处河流深涧,时而轻缓,时而湍急,而她现在想要抓住河边树上的枝丫了。
岁岁年年,自从她成了陆溱知开始,她的性子也有了改变。
从前从前的她,该是活泼的吧。
也不知道是从哪一天开始,她好像一瞬间就忘掉了一些东西。也许是重要的,也许是不重要的。
渐渐地,她性子也淡了许多,淡了也就不会容易悲伤了。
陆溱知她知道,那不是成长,而是一种她也说不清的理由……
遇事而淡,择事而安,心无波澜,她好久都没有心慌意乱的感觉了。
这次,天选。陆溱知她希望不会是一个错误的选择,无论是为了风云更还是为了她自己。
回忆,不忆。夜深,不浅当年。她想要找到一个自己可以终身为之不顾一切的方向,除了那所谓的变强。
她不该也像绝大多数人那般,只是为了变强,却失去了变强的意义。
……
“那你呢?你为何要来参加天选?”风落寻问。
窗外的月都移了散在地上的影,陆溱知微微翻身,不知怎的,眼里竟有了泪珠。
她没有悲伤,也没有欣喜,只是平平淡淡的,可眼泪就是顺着脸庞,流了下来。
“以前,是为了世人都在希望着的那样。”陆溱知思来想去,往昔片段很快地从脑海中晃过,“我也想要变强。”
“没有人不想变强,因为这世界要求我们不得不这样。”风落寻怔了片刻,她对这个答案有些诧异,却又在意料之中。
因为,所有人都想要变强。唯有强者才能拥有你想要得到的种种。风落寻也想,风规寒也想,亦包括风易枨……
可是,这样的话从陆溱知口中说出来,风落寻就是能感觉到一股不可思议。
陆溱知一直就那么淡淡的,娴静温雅,只说自己应该说的话,不多不少,刚刚正好,恰恰到位。
虽然有很多时候,陆溱知和风落寻想的那个她不一样了。
“难道你现在不想了吗?”风落寻当然没有忽略掉重点。
她注意到了陆溱知刚刚说的是从前。风落寻更想要知道陆溱知现在是怎么想的。
“现在,是为了找到,一个从现在到未来,更能说服我变强的理由。”陆溱知说得很认真,声音虽轻,但能让风落寻感觉到其中包含的力量。
闪着晶莹的眸子中,碎了一地的光,陆溱知自己也控制不住。然而,也只是泪水的滑落而已,陆溱知并没有哭泣的抽咽声。
她的声音正常得不能再正常了,与平时无异。
悄悄擦去,泪水反而流出得更多了,仿佛是把这十多年来未流的泪,一下子都放了出来,洪水肆虐,冲破堤坝,湿了手与襟。
“变强,也需要理由吗?”另一边,风落寻望着空荡的上空,似是在问陆溱知,又似是自言自语。
变强,便就是变强,为何要寻找一个理由呢?
不被人欺,保护自己,活得身居高位、万人敬仰,难道不好吗?
一般百姓,除了这些理由,还能有什么其他理由呢?
谁还不想自己活得轻松些,过得美好些。再有野心些的,说小了,也就是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了。
“难道,你以前想要变强,是没有任何原因的吗?”
“不是,只是那已不足以让我更勇敢地继续走下去了。”说着说着,陆溱知的手就抓紧了被褥,有些泛凉。
“我想要……”她微蹭手背,神情恍惚,“再找一个理由,只要对我而言重要就好,我想要走得既远又久,足以让我觉得世界是明媚的。”
世界明媚,陆溱知她也就真的能放下这世界了。
那些丑陋,皆与她无关,陆溱知她只想去看风景,而不是去毁风景。
而今,那抹足以明媚的理由,究竟又在哪里呢?陆溱知她知,却又不知。
知它存于此世,却不知何时何地。愿风起云散,终尘埃落定。
夜里,似乎有人吹奏一曲,带走了忧伤,带来了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