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按照之前的契约,窦承业已经可以名正言顺的从姜胡一手中接下这毛尖的订单,但夏川在得知陈铁蛋开赌坊后就早已料到赌徒贪心。
陈铁蛋定然会借机狮子大开口,窦大掌柜的这次谈判绝对要碰钉子,所以这才有了这么一出双簧式的扮猪吃老虎。
此时的陈铁蛋已经是骑虎难下,不过他倒也是果断,稍作犹豫后便点头应道:“小兄弟果然厉害,你跟我进来取银子吧。”
夏川见他起身要往隔间走去,不慌不忙的说道:“陈老板,您可得说话算话,不然,我可是赌钱的行家......”
这话也算是将死了陈铁蛋,即便后者进了隔间想要反悔都没机会了,不然这个小祖宗隔三差五来抓个老千,那谁受得了?
当然,这也是因为陈铁蛋慌了神误把夏川当成了赌术高手,先前那一环扣一环的玩下来已经完全击溃了他的心理防线,现在的陈铁蛋就如惊弓之鸟一样。
对于赌徒们来说,这也只是个小插曲,见正主儿都去了隔间也就都散了。
伙计慌忙中将几张麻将牌打乱后才离开了赌桌......
“说说看吧,你们所谓的诚意。”隔间里,陈铁蛋拉着个脸看着窦承业二人,“但是一两银子一担就免谈了。”
对于契约易主铁定涨价这事儿夏川早就料到了,他也并不抵触,毕竟按照品茗楛当下的运营模式,利润上本来就要比尚茗居高很多,情理之中的涨价都是完全可以接受。
窦承业在看了刚才这么一出好戏之后已经对夏川是佩服到骨子里了,现在有他在,自己这个所谓的掌柜的还用操什么心呢,于是也没有接话。
陈铁蛋见识了刚才的手段之后也不敢再小觑这个年轻人,他很自然的略过了窦大掌柜看着那个正在闭目冥想的年轻人。
夏川手指在桌子上轻轻敲打着,隔间里传出轻微的嗒嗒声响,仿佛与帘子外面是两个不同的世界。
良久,他才缓缓睁开了双眼,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说道:“做生意讲究个坦诚,不瞒陈老板说,我们品茗楛目前在每斤茶叶上获利差不多五钱,我决定拿出三钱加到进货价上您看如何?”
每斤茶叶一两三钱进货,这个价格对在场的人来说都不是小数字,就连陈铁蛋听到后都眼前一亮,他先前故意狮子大开口只不过是想摆摆谱好抬价。
报出价格的时候他也知道对方肯定会压价,最终能一两一钱成交他就很满足了,没想到对方直接一开口就给到这么高。
利益的驱使让陈铁蛋已经忘了刚才的教训,在他眼里现在的夏川又成了一个年轻的愣头青,说不定抬一抬这个价格还能再涨呢。
只是还没等他抬价,坐在对面的夏川却主动开口了,“陈掌柜,这个报价您可还满意?”
话虽说的好听,可当陈铁蛋对上那一双格外明亮的眸子时却生出了一股寒意,明明那个年轻人只是一副笑眯眯的样子,但那种感觉却像是被野兽的目光锁定了一样!
陈铁蛋有些愣神,准确的说是他不知道该怎么接话了,一种无形的压力让他有些喘不过气。
见两人都不再说话,窦承业很合时宜的站了出来说道:“陈老板,生意人可是最讲诚信的,我们说的价格一定会兑现,但前提是这个契约必须签终身制的。”
“行,没问题。”抬价的话终究是没有再说出口,陈铁蛋点头如捣蒜的说道:“契约我们现在就可以重签,但还不能画押,我得亲自去济庐看看尚茗居的情况当面跟姜掌柜说清楚了,不然我怎么相信你们说的是真的。”
夏川点点头也不反对,要说这陈铁蛋还算精明,钱捞到了还不忘落个好名声,当然了,极品毛尖的价格也算是涨到头了,炒的再高就得崩了。
也幸亏他的精明救了自己,夏川刚才思索良久,原本是想借陈铁蛋的赌徒本性将茶田一起收购了,而且他也有十足的把握可以成功。
但再三考虑,这个世界终究是古代那一套自给自足的经济体系,虽然落后但也已经成型,若是贸然将前世那一套资本运作强行带入,很有可能扰乱市场。
其最终结果便是如同清末年间西方资本市场对中国经济的冲击一样,生活在最底层的农民将面临灭顶之灾。
虽说夏川一人的能力不足以影响到全国,但这个头一旦开了,至少安庆这一片的市场模式将会潜移默化的发生改变。
在还没有足够实力缓解市场变革中产生的阵痛时,他也不敢贸然出手,当然了,如果刚才陈铁蛋不识相惹恼了他,那结果可就不好说了。
事情谈妥后夏川第一时间逃跑似的离开了千金坊,主要那股酱蹄子味实在杀伤力太大。
“这就结束了?”窦承业站在门口深深的喘了一口气才有些不确定的问道:“极品毛尖以后就是品茗楛的了?”
夏川也是同样吸了几口新鲜空气才说道:“是啊,以后这独一份的极品毛尖就只能在品茗楛才能喝到了。”
其实说这话时他也是一阵感慨,这一趟安庆之行比想象中的还要简单百倍,完全是撞了大运。
当然了,这只是夏川自己的想法,在窦承业看来这个小老弟完全是智多星下凡啊,照这么发展下去,说不定这大宗朝又得出个沈万三了!
“走吧掌柜的,二丸子在客栈估计也等烦了,这两日正好可以好好游览一下安庆的风景。”
事情是谈妥了,但陈铁蛋那边还得需要两日时间把赌坊安排好了才能跟他们一起回济庐。
用他自己的话说,窦掌柜的如此照顾生意,怎么能再这么不务正业呢,以后还是要老老实实种茶。
这话听在夏川二人的耳朵里就权当是笑话了,陈铁蛋什么样的人,几句话就了解的透彻了,钱来的这么容易,又沾上了赌,哪是那么容易说退出就退出的。
当然这些都跟他们无关了,后面的几日里夏川也算是尽情的享受了安庆的美食与美景。
被人们传的沸沸扬扬的绣工大赛据说也在朱员外的豪宅里开始了。
虽然府宅当日对所有宾客敞开着大门,但夏川根本就没去,一来安庆的绣工并不是多么有名,二来这明显醉翁之意不在酒的比赛他去了也看不懂,还不如快点赶回馨州看那像样点的比赛。
前后在安庆逗留了三日,一行人总算是启程了,原本夏川还在烦恼跟这痞里痞气的陈铁蛋同乘一架马车旅途心情是否会受影响。
结果出发的当天,陈大老板直接坐着自己的华盖豪车来了。
两匹枣红大马拉车,车内铺着上好的羊毛毯子,随行的还有两个伙计,一个赶车的,一个据说是沿途揉腿捏肩的。
“就这还说以后要老老实实种茶?”这排场就连二丸子都看不下去了,鄙夷的眼神再次扫了一遍陈铁蛋一行人后直接驱车往城门方向赶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