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寿宫的日子过的还是日复一日,倒是时常会传来消息,不外乎也就是董鄂氏的有多受宠。
静姝曾经也想过,与其在这里过着这样的生活,倒不如结束了自己这个本来就不该到来的生命。
可是想想她素来心性晴好,如今虽说是历经千帆,倒也可以勉强的从容应对世事,要是真的让她去死她也还是做不到的。
静姝用过午膳之后,在院子里转着,永寿宫的花草长得还是挺好的,虽然不如御花园里的景物精致,倒也是小巧的好看。再加上冰心和玉壶闲来无事也会细心的栽培,院子里也算是什么颜色的都会有着一些。
这么看来有时候静姝想,废后的日子也还算挺好的,不用每天想着怎么处理后宫的杂事,也不用整天提心吊胆的怕自己的什么时候会被人恶意陷害,更不用,更不用每天为福临的事所操心。
离董鄂氏封妃的日子也算是过去了好几天了,后宫都述说着他们伉俪情深的佳话。
说着每次福临看奏折时,有重要的内容,草草看过后,就随手扔在一边了,贤妃提醒他应该仔细看,不能忽视;每当福临要和她同阅奏章时,她又连忙拜谢,并解释说:后宫不能干政。
每当福临下朝后,她总是亲自安排饮食,斟酒劝饭,问寒问暖;每当福临批阅奏章至夜分,她总是为其展卷研磨,侍奉汤茶。
福临每次听翰林院的官员们讲课结束后,回到寝宫时,她一定会打听讲课的内容,他也会再给她讲一遍,福临每次讲给她听的时候,她都非常高兴。
静姝想这应该就是他想要的佳人吧,生在皇室,她原以为他本是无情的,毕竟他对她就从未有过手下留情,只是裳绾的出现她才忽然的发现,原来他其实也是一个深情之人。
静姝摆弄着院子里的花叶,芍药急急的走了过来附在她耳边说:“娘娘,恪妃娘娘来了。”
她怎么来了?
这永寿宫跟冷宫比也别无二致,谁不躲得远远的。
恪妃在身旁人的服侍下款款前来,她穿着一身淡蓝色的汉人服饰,简单的发髻将整个人显得更为的娇弱,精致的五官之下略施粉黛,走路很慢,因为裙摆太长的原因她不得不时刻的轻轻提着。
红色的玛瑙吊坠耳环映衬着她的肌肤越发的雪白,随着她走路的姿势不断的来回摆动,莲步一盈,浅浅一笑,她的到来让整个永寿宫都亮堂了起来。
倒也不愧是在董鄂氏集万千宠爱于一身的情况下也还能分一杯羹的妙人,整个皇宫除了董鄂氏,应该也是眼前这个人还能惹来福临的几分怜爱了。
只是,后妃向来不允许穿汉人的服饰,早在大清立国之后便已经明令禁止,恪妃这……倒也不得不说,她穿着真真是美极了。
静姝看着左右的看了看她,她走近后便是直接解释道:“皇上曾经允诺过我可以随意穿着汉人的服饰。”
静姝点了点头,很尊重她的习惯,可以看得出来。
静姝将手里的花叶放好,缓缓的说:“今日,怎么过来了。”
恪妃看着静姝从容的样子,她其实也是羡慕的,她觉得现在的静姝才是真正的过上了自己想要的生活,即便背后全是荆棘坎坷,现在落得闲适,倒也是不错的。
恪妃笑了笑,并未怎么答话,只是顺着静姝的姿势一起摆弄旁边的花叶,静姝愣了愣,摇了摇头,无奈的说:“坐下说话吧。”
静姝可以不顾身份,但是不能不顾及恪妃的身份。她以为恪妃前来就是看看她过得怎么样,既是看到了,也就该离开了。但是没想到恪妃居然也随着她,这便是不大好。
恪妃见静姝终是请她坐下了,倒也欣慰的笑了笑。
进屋后,芍药也为她斟上了茶,恪妃的丫鬟们也都留在了屋外,恪妃只带了一个最贴身的丫鬟进屋。
如今屋内也就留下了静姝,恪妃,芍药和恪妃的贴身丫鬟碧落四人。
“在封妃大典上,看着姐姐憔悴了许多,就打算着过来看看,计划了好几天,也就今天天气也较为合适,想着转转,也就过来了。”恪妃喝了口茶缓缓的出声。
这语气,恍若隔世,就像是她还是皇后之时她来找她闲聊一些家常一样。
静姝也不知道说些什么,想了一会儿“有心了。”
“姐姐身子还好吗?”恪妃想了一会儿问道。
“怎么会这么问,我的身子向来安好。”静姝并不想在一个关心自己的的人面前自称自己为本宫,即便不知道她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
恪妃笑了笑,站起身,向旁边的案台走去,静姝不知道她是何用意,但是也跟着起身。
“方才,臣妾看到外面的躺椅上有层毯子,想来这八月的天气,姐姐午后休息的时候,怕是不太舒服吧。”
静姝愣神,的确受了凉之后她的身子一直都不太好,忽冷忽热,但是正常的生活也无大碍,她也未去过多的关注,倒是恪妃观察仔细。
恪妃是她刚被废的那年入的宫,看到了她从后位跌下来的惨状,更是知晓其中的一二。
“恪妃细心了。”
恪妃走到案台旁边,“臣妾也帮着上炷香吧。”
静姝想了想,对着芍药点了点头,芍药随即走到抽屉里拿了三根清香递给了她。
恪妃对着佛像鞠了三躬之后,将清香安在了佛像旁边静姝为襄亲王设立的地方上。
静姝微微皱眉。
恪妃笑着说道:“世也有轮回,明者敬人。”
静姝笑了笑,摇了摇头,慢慢的走到门口,看着远处的天空,叹了口气:“万般皆无奈,唯有敬佛。”
恪妃也跟着走了出去。
“永寿宫西处的廊下,茉莉开得正好,姐姐可想去逛逛。”恪妃想了想说道。
静妃缓缓的摇了摇头,“院里已是极好。”
“四处都在紧绷着,倒是这里也别样的亲近。”恪妃点了点头,“那不如姐姐领我到后院逛逛?”
静姝点点头,因为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后院不像前院那样开阔,小石子的路,左右的绿植倒是也长得很茂盛,静姝甚少自己来到后院逛,左右也是实在闲来无事的时候,芍药才会扶着她到这里来逛逛。
恪妃看着她精神不太好的样子,看着前面突然的眼前一亮,指了指前方,静姝随着她指的地方望去,一只彩色的蝴蝶在空中飞着。
一片绿绿的地方,因为有了这只蝴蝶倒是显的充满了生机,应该是一只白灰色的蝴蝶,但是因为太阳的原因,看着倒是五彩斑斓的,左右的绕绕,它倒是一直没有飞远。
静姝伸出手去抓它,它却好像看透了静姝的举动在静姝刚好要挨着它的时候,它便俏皮的飞走,静姝倒是显的有点无奈,还是不停的向前几乎去抓。
芍药准备上前扶住静姝,被一旁的恪妃拦了下来。
静姝像是跟这只蝴蝶较上了劲,不断的往前去扑它,静姝一下忘了旁边恪妃的存在,将自己的鞋脱了下来,这花盆底的鞋她连站稳都需要力气,更不要说是跟蝴蝶较劲儿了。
芍药一下也愣住了,她倒是也许久没有见到过这样活泼的静姝了,在草原上的她倒是比这更为活泼,只是入宫之后,她身上的束缚委实过多,这样的放开也是很难看到了。
脱了鞋的静姝行动倒是格外的方便,三两步上前,便抓住了这只小蝴蝶,静姝两只手将其捂住,用一只眼睛透过手心的缝隙向里看,一下子暗下来的环境,让这只小蝴蝶显得手足无措,呆呆的摆动自己的翅膀。
静姝有点愣神,是自己将它的世界变暗了吗?
静姝这样想着慌乱的将双手散开,想让它重新见到它原本的世界。
静姝愣神了,这样的行为和当初的福临对她又有什么区别呢?福临可以在覆手之间将她的人生变暗,而自己也是这样。
蝴蝶见了阳光扑腾着翅膀又往前飞去了,静姝恍然间愣神,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姐姐?”恪妃试着唤了唤她。
静姝转身,方觉有许多人在身侧,弯下腰将鞋穿上。
“失礼了。”静姝想了想说了句。
恪妃笑着摇了摇头,上前扶着静姝:“这样的姐姐,倒是不常见到。”
静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一时情急,失了礼数。
“前面石桌旁坐会儿吧。”恪妃指了指前面。
“嗯。”静姝任由恪妃扶着往前走,到石桌旁坐下。芍药随即过来给两位斟上茶。
“你倒是这后宫里第一个敢踏进这里的人。”静姝看着旁边绿植愣神,这永寿宫,除了她几乎已经没有人气了。
“纷扰太多,怕膈应着姐姐,也不敢常来。”
“你入宫左右算算也有三年了吧。”静姝看着她,慢慢的举起茶杯,喝了口茶。
“嗯,入这个地方已经快三年了,想想还真是快。”恪妃也喝了一口茶。
“你与我扯上关系,不怕旁人说你什么吗?”静姝将手里的茶杯放下,撑着双手,抬眼看她。
恪妃缓缓的摇了摇头,“这后宫之中,唯一心无城府的怕也就是姐姐了吧。”
“你信我?”静姝微微皱眉,有点不敢相信的看着她,毕竟这整个后宫对她的评价可都停留在娇奢,无能,善妒之上。
“自然。”恪妃真诚的望着静姝,这一眼,仿佛要看透对方的心底。
“你为什么信我?”
“臣妾相信自己双眼,一个宁愿伤了自己也要救下皇上孩子的人,能坏到哪里去呢?”
静姝听到她的话睁大了双眼,听到她的话仿佛又想到了当时的惊险,浑身从头冷到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