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佑的几个银子早就挥霍完了,于是厚着脸皮在卓家逗留了几日,期间倒是和卓三玩的近,换句话说就是臭味相投。
卓三在家外无法无天的性子很和蓝佑脾气。
二人在赌坊如鱼得水,惹得赌坊掌柜连连叫苦,直把他们往外赶。
他们二人站在赌坊外,相视一笑,心领神会,直冲冲去了仙玉阁。那是江州城内最大的一家青楼。
蓝佑扮了个男儿装,卓晓风捏着扇子围着她上上下下的打量,摇头晃脑道:“啧啧啧,还好你竟是女儿身,要是你做男儿,那我江州第一美男的称号可就不保了。”
蓝佑取走他的扇子,抖开拿在手中,好不潇洒,装作粗声粗气的道:“你可以做江州第一美人呀,美人就不分男女,这风流窝里的魁首都能是男子呢。”
卓晓风大笑,将手搭在蓝佑肩上,道:“蓝兄,我怎没早些遇到你,简直是在下的知音!”
蓝佑拱了拱手,道:“过奖了,彼此彼此。”
正在互相吹捧时,蓝佑感觉后背凉飕飕的,感觉有人盯着她,回头一看,也没有可疑的人,且那街上的人蓝佑一个也不认识。
当他们两坐在仙玉阁嚣张的饮酒赏舞时,卓晓辰沉着脸走了进来。
蓝佑和卓晓风都习惯性起身,像个犯了错了孩子,低着头。
卓晓辰穿着平时熬药穿的短襟衣服,步履有些着急,可却带着蓝枫捉她回家跪祠堂时的气势,瞪得蓝佑不敢说话。
其实蓝佑也是第一次来妓院,从前蓝枫对她是有求必应,独独妓院和赌坊是两大禁区。
仙玉阁的老妈妈一见从不轻易露面的卓家二公子,心里咯噔一下,偏头将仙玉阁的所做所为上上下下想了个遍,并无任何伤天害理的过错。
于是赔笑道:“二公子,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知二公子此行所为何事?”
卓晓辰冷冷的望着两个肇事者,蓝佑和卓晓风焉焉的起身走到卓晓辰跟前。那卓晓辰还是一言不发,转身就走,他们二人只得跟上。
三人就那样迎着冷风,两人不甘心地想着仙玉阁里的佳酿美人,萧瑟的回了卓府。
不到半日,蓝佑闲的无聊,去找卓晓风喝酒,小安子尴尬的回复她:“三公子被二公子关了禁闭,现下正在藏书阁抄书呢。”
蓝佑抬头看着湛蓝湛蓝的天空,心里为卓晓风默哀了几秒。展开小安子给她递的纸条,上书:“啊,兄不见鸟语花香,抄书五车豆腐渣,风雨飘渺不见佳。”
蓝佑提笔回复,言简意赅:“说人话!”
卓晓风回:“卓家家训,不可不可再不可,蓝佑女侠,救吾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
蓝佑心知卓晓风是想要她帮忙解了这禁闭,可蓝佑在白月湖庄时就是个常常被关禁闭的主,何时学过如何让枫哥哥解了她的禁闭呀。
于是蓝佑装模作样说她读书少,听不懂呀。
可小安子偏偏好心解说,还说的非常清楚:“三公子想让蓝姑娘你去和二公子求情,解除他的禁闭。毕竟去仙玉阁的不止他一人,还是蓝姑娘您带头去的。”后面一句小安子说的越来越弱,还带着一点委屈巴巴的味道。
蓝佑一听,道:“小安子,你乖,让你家三公子静静心,练练字也是极好的啊。”又突然凑到小安子耳边,悄声道:“而且,这样你就可以借口放松放松,是不是两全其美?你就和你家主子说,我已经离开卓府了,你寻不着我就是!”说完蓝佑冲小安子奸诈的眨了眨眼,小安子愣愣的,等反应过来蓝佑早就溜了。
其实她还不敢和卓晓辰说话,说的多,撒的谎就越多,圆都圆不回来。
谁曾想,蓝佑没去找卓晓辰,卓晓辰派人来传话,邀蓝佑书房一聚,有事相商。
这卓晓辰从仙玉阁回来以后就再也没和蓝佑说过一句话。
蓝佑心中疑惑,但也没疑惑多久。
她就是那样,只要不触到她的底线,就算天塌下来也和她没有关系。
如今卓晓辰自己找上门,蓝佑想以林皓月的家规教养,定不会拒绝,于是蓝佑硬着头皮前去。
可那书房里并不只卓晓辰一人,黑压压的一片,见着跨门而入的蓝佑,皆是喜笑颜开,失而复得的激动。
蓝佑心里直打鼓,这哪是一聚呀,简直就是一场鸿门宴!
一位中年男子看见蓝佑,率先开口,声音有些颤抖:“皓儿,皓儿,为父……为父……”
他说的是为父,为父……
蓝佑从记事起,已有十五年没人在她跟前自称为父了。
眼泪这东西果真是会传染的,蓝佑眼泪哗哗的流,反倒吓坏了林皓月的爹爹,林爹爹赶忙抬手去帮擦蓝佑了眼泪,笑着道:“皓儿,你瘦了。这几个月,你去哪儿了?怎么不回家呢?要不是卓兄传信给我,我都不知你在哪儿,下次千万不要这样,皓儿,你怎么不说话呢?不哭了哈,你看,崔子游崔哥哥也来了,乖皓儿,咱不哭。丹珠,来照顾照顾皓儿。”
蓝佑哭的更凶了,抽抽噎噎,是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可一双眼睛看着林爹爹身后一众人。
一名乖巧的小丫头,总了两个角,应该是丹珠。
一名紫衣青年,宽袖轻袍,腰间悬着一枚雕刻精美的虎形玉佩,眉宇间充满书生气息,相貌是一种温文儒雅的秀气美,应是林爹爹口中的崔子游。
其余诸人皆是白衣淡蓝色云纹,自是卓家人无疑。
蓝佑最初是真哭,可见到那么些人,还是和林皓月至亲的人,真的哭都来不及的哭了。
她没有得到别人的同意私自占了林皓月的肉身,别人就算是大慈大悲观世音也不会包容她的自私。
于是她使出了必杀技之一,哭的昏天黑地,最后白眼一翻,往后一倒,就算躲过一劫。
果真,这招很奏效。
一旁还有个干净的声音为她解释:“许是皓儿遇此一难,元气大伤,一时激动晕了过去,林叔叔不必担忧,找到皓儿已是极好。”
又一甜美的声音道:“就是就是,老爷不必担心,丹珠会好好给小姐补补的,一定让小姐和从前一样活蹦乱跳。”
另一恭敬的声音道:“三公子,客房已备好,这就带林老爷等前去休息。”
蓝佑闭着眼睛,倒在一方温暖的怀抱里,听着周遭絮絮叨叨的啰嗦,心想跟庙里和尚念经一样,没等被移到床上去,就睡着了。
醒来时,见卓晓辰独自一人坐在床边为她诊脉,卓晓辰对她道:“林姑娘,你知道你第一次见我时叫我什么吗?”
蓝佑想也没想道:“卓二哥呀!”
“不是,你叫我卓叔叔。”
“啊?哦,我这人记性不好,看你不比我长多少岁,叫你一声卓二哥不为过的。”心里却嘀咕:难道这卓晓辰秋后算账?
“林姑娘,你变了很多,虽我并不是很了解你,但你我第一次见面时万万不是这样的。”
蓝佑心里慌的不行,面上还是从容,只想快快结束这话题。
“人总是会变的,卓二哥,你不了解我,自然不会知我。”
“可你这脉?我把着怎么'这么奇怪?行医三年,从没遇到这种情况。”
那是,这可是我蓝佑独门生病秘诀,岂能轻易被你识破。“也许是你阅历尚浅,我这病,嗯,你第一次见。”
听见蓝佑说他“阅历尚浅”他的脸上泛了一点红,他虽初出茅庐,可所治疑难杂症不下百例,如今竟对蓝佑的病一无所知,自尊心有些受伤。
蓝佑从来没见过卓晓辰有冷峻神色之外的神气,于是起了玩心,憋着笑,装作极其虚弱的模样,道:“卓二哥,我这病是不是没有救了,佑……皓儿还没来得及为爹爹尽孝呢。”说着说着便哗啦哗啦的留着泪。
卓晓辰深吸一口气,握着蓝佑的手,正色道:“林姑娘,你放心,我这就去寻解决之法。”
言罢果真急切出门。蓝佑隔了一会儿,实在忍不住,哈哈哈的笑出了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