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前,上元灯节,云城。
云城内最繁华的地段要数四方街。四方街上有一处风流窝,名为流芳阁。流芳阁内有位镇阁之宝,名为花无艳。
每逢上元节,流芳阁都会在四方街中央搭台献唱,将自己阁中的人拉出来遛一遛,是天仙是地貌一看便知。
这次正巧碰上了结伴至此的司空慕启与齐云铮,可花无艳并没有入了他二人的眼。但却流传出了无数才子佳人,郎情妾意的戏本子。
他们二人痴迷剑术,极具天赋。虽然那位名伶极力舞动腰肢,轻抚水袖,在一方莲台上散发魅力,可也只是让台下那些纨绔子弟咽口水,求而不得。
现实往往就是那么残酷,专门打破人的美梦。
一处又尖又高的屋角上仰面躺了个红衣黑腰带的少女,剑靠在一旁,时不时往嘴里递着桂芳斋的点心。
隔了好一会儿,一个青衣长衫男子不知从何处飞身掠到红衣少女身旁,声音平静无波:“蓝佑,走了。”
蓝佑一个翻身,道:“去哪儿,这里这么热闹,就不能多玩玩儿嘛?阿宁~”
蓝宁神色冷峻,一言不发,说完便去到一位黑袍红腰带的蓝枫身边。随后蓝枫蓝宁便几个起落融入了人来人往的长街。
二人长身形高挑,衣诀飘飘,走在繁华热闹的长街仿佛格格不入却又让人觉得与周围的热闹形成一幅市井画,引得许多姑娘频频偷看。
蓝佑提剑跟在不远处,冲周围的姑娘们叫道:“小姐姐们,他们两个个可是名花无主哟!要下手就要赶快呀!机不可失,时不待人呀!”
有位胆子大一点的美娇娘向蓝枫扔了个香囊,蓝枫反手一挡便推了回去,又从容的负剑前行。
蓝佑赶紧哈哈一笑,上前接过香囊,对那美娇娘说:“我一定把姐姐的心意带到,那位青衣小哥哥没有吗?怕他回去闹脾气呢!”
美娇娘笑着拿出一个精致的香囊扔给了蓝佑,蓝佑接过甜甜一笑道了谢,小步跑着跟上蓝枫二人。
蓝枫语气带着三分责备,七分宠溺,道:“妹妹可别乱跑,此行是来寻人的,出门前爹爹可是千叮万嘱,云城不比百越,人多嘈杂,丢了就找不到了。”
蓝佑笑盈盈的递上了香囊,道:“喏,给你的小女儿心思哟,蓝宁也有,蓝宁你别这么嫌弃嘛,可好闻了,能防蚊虫呢,给你别在腰间?”
蓝宁下意识的向后退一步,道:“你是个姑娘家,怎可随便去扯男人的腰带,知羞不知羞?”
蓝佑不理会,自顾自的将绣着兰花的白色香囊挂在了蓝宁腰间,挂完还后退一步,看着青衫配白香囊的蓝宁觉得很满意很好看。
蓝枫对脸色有些泛红的蓝宁道:“阿宁,你就带着吧。妹妹,我们走了,要去前面挂着八角红灯笼的地方寻人了。”
蓝佑边走边问:“哥哥,那里真的能见到剑圣剑尊吗?”
蓝枫:“自然。”
蓝佑:“他们长什么样呀?有你和阿宁好看吗?”
蓝枫:“也许。”
蓝佑:“啊?!真的?!”
蓝枫:“自然。”
蓝宁:“无聊。”
说话间已然到了一处专门买花灯的店铺前,店铺门口挂满了各式各样的花灯,最高处挂着的是一只八角红灯笼,上面画着一只欲飞冲天的凤凰。
蓝佑三人就那样仰头望着,店铺老掌柜笑脸相迎,询问他们是否有中意的灯笼。
蓝佑上前指着那只八角灯笼,道:“这八角灯笼有些别致,别人家最多也是六角,怎么到你家就有八角呢?”
老掌柜语气有些自豪,道:“姑娘有所不知,这四方街每年都会有‘斗灯’,做灯最好的店铺才有资格挂上这八角灯笼。”
蓝佑恍然大悟,道:“哦~我要这个,这个花浓月圆的灯笼,哥哥付钱。”
老掌柜打趣的说道:“姑娘莫不是来寻开心的,你周围一米内除了我这个老头子,哪里来的他人。”
蓝佑回头一看,蓝枫蓝宁早就没了踪影,这也太不仗义了吧,可她又喜欢那灯笼的紧,于是对掌柜的说:“掌柜的,我能先赊着么?给你这玉佩押着,这玉佩可是上好的蓝田玉,等我出门寻人,回来付钱。”
老掌柜也是爽快,接过玉佩便让蓝佑提着灯笼离开了。
蓝佑欢欢喜喜的提着灯笼转身就撞上一方黢黑壮实的胸膛,来人身形高大,整整高出蓝佑两个头,蓝佑后退一大步才勉强仰头看清来人,这人生的浓眉星目,鼻梁高挑;一身黑色短襟,腰后别着一把用灰麻布细细裹起来的长刀,浑身带着一股子愣头青的气质;见自己撞到了人,急急的伸手去扶蓝佑,忙道:“对不起,对不起,这位姑娘,没事吧?”
蓝佑装作很疼的样子,捂着肩头便假做哭泣道:“你赔我灯笼,我刚买的灯笼~”
那青年有些愣愣的,手足无措,回头大喊道:“司空慕启!!救命啊!!”
不一会儿传来一个又低又沉的声音:“齐云铮,你能不能有点出息,动不动就喊救命,真是耻于和你并列。”
齐云铮道:“这不是你比较富有吗,达则兼济天下,我是天下人之一,你自然要兼济兼济我了。”
言间从屋顶上飞下来一个白衣胜雪,黑发如墨的男子,手里握着一把淡蓝色的长剑,整个人从银白色的鞋尖到头上的一根头发丝儿都一丝不苟,找不出一丁点儿不妥之处,一举一动皆是彬彬有礼,毫无挑剔。可他目之所及,目光仿佛目空一切,令人琢磨不透。
蓝佑听着他们互相的称呼,心道,莫不是……“敢问阁下可是江北剑圣司空慕启?”
白衣男子仿佛终于看到了蓝佑,并未回复。
蓝佑平时习惯了蓝宁对她爱搭不理的,也不在意。
齐云铮急吼吼的问道:“你怎么不问问我是谁呢,我姓齐名云铮。”
蓝佑道:“你?你莫不是江南剑尊齐云铮?可你不是带刀吗?剑呢?”
齐云铮:“这是谣传,剑尊又不是我自己为自己封的,我本来修的就是刀术,谁让那些傻子乱安名号!”
司空慕启这时开口了,道:“蓝姑娘,不知令兄可在附近?”
蓝佑:“你认识我?”
司空慕启:“蓝姑娘手中的剑乃是令尊蓝先生三年前在我剑庄亲手所做,能得此剑,非蓝氏之人莫属。”
蓝佑看了看手中的思归剑,感觉心里有一股暖流经过,暖了心也暖了人。
蓝佑道:“原来如此,多谢司空先生了。”
齐云铮大笑道:“司空慕启,她竟然叫你先生!你看看你整日板着一张脸,全然没有少年气概,整个就一小古板!”
蓝佑心里猛点头,面上还是微微笑着,以示礼貌,毕竟他是蓝叔叔所敬重的人。
司空慕启好毫不理会,继续问道:“蓝姑娘,不知令兄何在?此处只你一人?”
蓝佑也疑惑:“家兄此前还在我身后,不知为何,突然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