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来就是一个孽种。

从小以来，周边所有的人便都对我虚情假意。

外面，他们尊我、敬我。说我是妖界女王的儿子，将来必定子承母位。将妖界继续发扬壮大。

而私下里，他们却又认为我是最肮脏的血统。只因为那个人……

那个人，就是我的父亲鸠摩炎。

我的母亲原本只是一滴水，化于三界，归于天地。

然而受到菩提老祖的点化，开了灵智。

老祖非常喜欢母亲，赐名花雾。

母亲常跟我说，她此生最大的幸运便是遇见老祖。老祖赐给她生命，法术。让她体会到能够思想的感觉。

她喜欢美好的事物，这些是她做为一滴水珠时不曾拥有的。因此她格外珍惜。

但所有罪恶的一切开端，都是在那一天……

鸠摩国的国君鸠摩炎，被誉为人间第一美男子。

其名甚至传入妖界。

母亲她素来随心而动，便去往人间界看看是否言过其实。

见到他的第一眼，母亲便沦落了。她假说自己是人间女子，同他相识，相知，甚至相爱。

他们在人间成亲，生子。

母亲为他亲自洗手作羹汤，他说她只要负责貌美如花便好。他们的默契，感动整个鸠摩国。

但是，

爱情格外美好，现实却腐烂不堪。

这一切其实都是鸠摩炎故意设计，他借母亲之手为自己开疆扩土。他其实早就知道母亲妖王的身份，但这一切并不影响他对权利的野心。

甚至我的存在，对他也是耻辱。

在母亲不知道的地方，他总是用一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他会找人陪我练武，不管那时的我是否幼小。他找来陪练的人，说是练武，实则单殴。

我知道他恨不得打死我，打死这个孽种！

·

五百年前三界大战，实则是他和玉帝的阴谋。

玉帝给他噬灵种，让他下在母亲食用的茶水中。那恐怕也是母亲知道他真面目最痛苦的一天吧……

那天，母亲陨落了。

自己也被他关进地牢，与狗同食。在他心中，我从来不是他的儿子，而是怪物。

我也不知道那样的生活过了有多久，只知道三界之中，再无我容身之处。

命运的转折点终于到来了！

一个魔族男人救了我。说母亲是我的救命恩人，当他想报恩时母亲却已经消失了。

他带我去了魔界，教授我法术，帮我得到灭神剑。

我经常在想：如果母亲当初同他在一起，是不是一切都会不一样？

我知道这个男人喜欢母亲，他有时透过我望向远方的眼神便可以出卖一切。

魔界这里是一个大杂烩，每个有故事的人都可以在这里生存。这也让我们在此喘息了些许年。

在魔界的日子，也是我成长最快的日子。我知道了杀戮原来这么令人上瘾，而我也逐渐变成了恐怖的人。

如果这里是深深的地底，我就不会向往太阳。如果这里是深深的地底，我就不必知道什么是自由和孤独了。

在我的内心，深藏着太阳的光芒。它时刻灼烧着我，让我感到自己的肮脏。

也许这人世间的一切，全由不得自己做主。

——

沧海桑田，五百年时光流逝。鸠摩国也已经是曾经的历史了。鸠摩炎和鸠摩国都不值得我再废心思。

接下来，就是那个人。

天界至尊。天帝。

二郎神君联系到我，说让我同他合作，扳倒天界。我不知道他同天帝有什么仇，但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我同意这次合作。

如果早知道这次合作会害死她，我当初就坚决不会同意这次计划。

她，我甚至不知道她的真实名字。

她附身在铁扇公主身体里来到妖界。

最开始见到她时，我只觉得此女子太跳脱、潇洒。同母亲的性子一模一样。

第二次见面在牛汕殿的宴会上，让她看到了自己那么阴狠毒辣的一面。我其实有些难受，并不想让她看到自己这一面。

但没想到的是，她居然会冲自己撒娇，说想留在我的身边。那一天我努力控制住内心深处的愉悦。

一天晚上我去找她，其实没有什么事情，就只是想去找她。听她说说话，便能够让我感觉到不一样的东西。

真是奇怪，明明只见了三次，却感觉见了千百年？

令我最开心的事情，是那天她送来的信件，其实那是一封情书。她说，她心悦我。

原来不止是我对她有感觉，她也同样是吗？

那天晚上，她喝醉了。月色很美好，游戏很有趣。她顾盼神飞的双眸倒映着我的脸庞，我看到了自己的窘迫。

然而，下一刻。我的心却沉了下去。

她说，她来妖界是有目的。她想要飞火流星。

飞火流星，是历任妖王的传承宝物。

我没想到原来唯一喜欢过的姑娘，从一开始也在骗自己。所有人都是这样，带有目的性。

想离开，离开这个令人作呕的地方。

然而下一刻，她却扑了上来。对我又亲又咬。她说她觉得自己好帅，每一次看到都想吃……咳咳。

她还说她不是故意的，不得不穿过来。

我不知道‘穿’是什么意思。

但看着她委屈巴巴的表情，不知为何心里的怒火却奇异地消失了。甚至莫名觉得好笑。

她缠上了我，硬拉着我带到床上睡了一晚。那一晚其实什么都没做，只是被她抱了一晚。她睡姿并不优雅，却不知为何我竟觉得可爱。

第二天，看见她迷迷糊糊的表情。我忍不住想逗逗她，说三日后成亲。

如果，当时能够阻止二郎神君的一击，我们是不是真的可以成亲呢？后来每每想到这里，恨不得再杀一次二郎神君。

那一天真令人崩溃啊...她死了。

死在了无境海。

那里曾经囚禁过母亲，如今又囚禁了她。

阳光越是灿烂，黑暗便越是浓郁。这个世界太多的欺骗，背叛。我已经不记得当时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只是记得她的遗嘱。

把芭蕉扇亲手交给了那只猴子。因为她喜欢那只猴子。那猴子从前便喜欢缠着自己玩闹，令人厌烦。

但只要是她喜欢的，我便都会做到。

——

又几百年过去了，人世间变化无常。有的人已经死了，有的人也重新转世。

我忽然发现，我还留在这个世界的意义是什么？

他们都死了……

死亡是什么？我不禁深深想着。

我来到母亲的恩师菩提老祖处。她看了看我，说出令我震惊的话。

你们之间，是时空的距离。